“好重的血腥味,南塔里的这些尤努斯,是你杀的?”
什么......杀不杀的?
眼角的血痣仍然猩红,帕玛尔还被疯狂控制着头脑,没有清醒过来。
见她没有说话,纳纳便以为她默认了。
“嘶嘶......这下你可闯下大祸了,闯下大祸了!”
“南塔是第一层阵法的核心,现在见了血腥,阵法已经被污染了!本来等到星辰之石降落完毕,这里会正常关闭的。
“现在好了,传送阵法被污染,到时......南塔会崩塌,第一层也会崩塌的!”
黑蟒蛇尾恼怒地一拍地面,震起层层灰土。
“嘶嘶,你不就是想把尤努斯和穆雷们全赶出去吗?杀了他们我没意见,但你不能把人杀在塔里面啊。”
纳纳的蛇嘴在面前一张一合地,帕玛尔根本没明白它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崩塌?杀人?
谁杀人了?
石门背后,一个人影无力滑坐在地。
棕色的短发随着震颤的头颅而微微抖动,石门外投射进来的光,在地上映出一个恐惧的投影。
卢希达死死抓着衣摆,被残破的锁子甲划伤了手都没发现。
是帕玛尔,杀了这些尤努斯?
瞭望台上,帕玛尔手腕处的蛇尾越缩越紧,剧痛让满眼猩红的她恢复了一丝理智,眼角血痣的红也渐渐褪去。
渐渐地,帕玛尔终于从狂躁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纳纳,你怎么在这?”
纳纳漆黑的蛇尾烦躁地甩动着:“嘶嘶,我怎么在这?还不是你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我不得不过来看看?帕玛尔,就一个赌约而已,你也太拼命了吧。”
纳纳是在说,自己刚才和查理两兄妹打斗的动静太大了吗?
她可没忘记和纳纳打的赌。
帕玛尔轻哼一声:“我当然拼命了,我是一定要把他们都赶去的。”
她一定要把谢尔顿的地盘,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她......亲口,承认了?
卢希达脑子里一片混沌,南塔里,冲天的血味直钻鼻腔。
卡修没有说谎。
她确实骗了她,她觉醒了空海。
她不仅觉醒了空海,还能和最为难缠的尤努斯兄妹打得有来有回,显然是,早就已经觉醒了。
不仅如此……她还和魔兽,达成了交易。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她不是她认识的帕玛尔!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要杀了他们?杀了尤努斯以后,下一个就是穆雷吗?
卢希达抖得好像被人丢进了寒冬里的冰窟,战战栗栗。
就算哥哥姐姐们对帕玛尔不尽友善,她难道有亏待过她吗?
不是说是朋友,不是说......
原谅她了吗。
卢希达嘴巴张张合合,却到底连一个音节也没发出。
嗬,嗬嗬……她的喉管里,挤出一些没有意义的气音。
要塌了,南塔和觉醒之域都要塌了。
接近崩溃的头脑强制着让她不去思考别的事情,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一个关键的内容。
不要再去想什么帕玛尔了,卢希达,你这个蠢货......
南塔要塌了,觉醒之域第一层要塌了,你得赶紧出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掉下,卢希达却连自己在哭,都没有发现。
匆匆地,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强撑着已经虚弱万分的身子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走下一个台阶,整个南塔却突然发出阵阵轰隆嗡鸣之声。
瞭望台外,紫色流星雨缓缓收势,天空从静谧的黑,逐渐转变为了不祥的血红。
南塔塔尖,一个绘有七芒星的阵法出现在天空之上,层层血红在阵法密麻的咒文上渲开,将原本纯净而正向的魔力,被污染成诡异的,死亡阴影。
最后一颗星辰之石从天空降落在了南塔,与此同时,这个最接近天空的高塔,从底座开始,轰隆隆崩塌。
“嘶嘶,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跑!”
纳纳甩着蛇尾大喊道,然而帕玛尔却不予理睬。
她仗着自己身形娇小的优势,灵活地在逐渐开始崩裂的瞭望台上窜跑着,不停拾取着地面上的星辰之石。
“嘶嘶,你不要命啦?”
纳纳此刻简直不是一点震惊。
整个第一层都要塌了,她居然还在这捡石头?
帕玛尔怀中抱着一块块紫色的星辰之石,在如巨人般倾倒的南塔上不停快速奔跑着。
不够,还不够,她还可以拿更多。
好不容易把两个尤努斯赶跑,她要把这些星辰之石全部都拿给卢希达。卢希达用了,一定可以恢复伤势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天塌地陷的声势之下,南塔以无可挽留的颓势,向着北塔的方向砸去。
一高一矮的双塔,轰然撞在了一起。
双塔悲鸣轰响,几乎是瞬间地,帕玛尔脚下一个趔趄,不可避免地向着南塔倾倒的方向滑落下去!
左手紧兜着怀里的星辰之石,她只能抽出右手来抓住瞭望台高墙的石缝,这才刚刚好悬挂在了空中,没有掉下去。
然而不等她翻身爬上瞭望台,高处一波又一波的碎石砸下,滚滚向她脸部砸来。
“啊——”
南北塔相撞,北塔就在她下方不远处,她都能听到无数穆雷奔逃哀嚎的惨叫。
卢希达呢?卢希达怎么样了!
就在她焦急之时,南塔又是一个猛震,帕玛尔左手打滑,直直向下坠去——
砰!
她砸在了南塔的旋转楼梯上。
旋转楼梯的中央是不见底的深渊,要是摔下去,必定死无全尸。
幸好,幸好没有掉下去。
帕玛尔右手撑地,吃力地爬起来。
肩胛骨应该是碎了......好痛。
不过还好,星辰之石没丢。
她将兜着星辰之石的左手揽得更紧了些,宝贝地看着这些泛着紫光的石头。
然而没等她稳住身子,南塔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
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被震落险些滚下深渊,右手只来得及抓住湿滑的石阶边缘,帕玛尔咬着牙,试图抓得更稳一些。
不行......一只手力气不够,要想爬上去,必须得两只手都用才行!
然而犹豫片刻,帕玛尔却仍然没有丢掉怀里的星辰之石。
这些是给卢希达——
“卢希达?”
看着卢希达的脸出现在了石阶上方,帕玛尔惊喜地叫出了声。
此时此刻,周身巨大危机的紧迫感和乍然见到朋友的喜悦占据了她的头脑,以至于她忽略了卢希达淡漠的神色,忽略了卢希达眼里的失落和隐隐恨意。
她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卢希达,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塔。
她忽略了这一切,只是信任地仰着头,开心地看向卢希达,等待着她把自己拉上去——
却等到卢希达转身走了。
......什么?
帕玛尔睁大的眼睛里全是茫然,还有不知所措。
卢希达走了?
帕玛尔嚅喏出声:“卢希达?”
没有人回应。
空空荡荡的南塔里,只有不断砸下的残垣断壁,和滚落的巨石的声音。
......卢希达走了。
南塔已经全然塌陷,塔外的天空也好像寸寸崩裂,直至深红的夜幕和崩坏的高塔,融为同一场无尽灾难。
卢希达走了。
帕玛尔紧抓着石阶的右手已经渐渐没有力气。
最终,这只手还是慢慢地,无可奈何地松开了。
卢希达,走了。
帕玛尔摔下无底深渊,怀中的星辰之石,散落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