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能猜出…来人是洪承畴,不难。
达蒙说过…
早些时候,执意要求见他的人,正是后者,甚至还赖着不走,被达蒙亲自送回家。
而且,此前石林让人调查范文程的时候,自然也没漏掉他。
现已经动了范文程,对方能察觉出来,提前谋划,求见自己也算合理。
洪承畴,号享九,
大明朝两榜进士,内阁辅臣,《贰臣传》中榜上有名的大清功臣!
如果说范文程,是“计定中原”,为大清开关前汉人之中的殊勋第一,
那么同为汉人的洪承畴,
他的所做作为,可论封为大清开关之后的汉人第一功!
就连打开山海关的吴三跪,
在其面前论功,也只能望其项背,不过凭借一个“冲冠一怒”,弯道超车。
……
“不知洪都督…为何如此关心范文程的家妻?”
夜色中,
石林抑扬顿挫的腔调,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洪都督与范文程同为汉人,是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吗?”
“呵呵……”洪承畴嗤笑,
并没有直接回答石林的问题,反而静声说道:
“享九知道,贝勒爷,您看不起我。想来……普天之下,享九身上已尽是骂名吧。”
没等石林接话,洪承畴继续道:
“不管贝勒爷信与不信…早年我被八旗军抓住的时候,一开始,本是想以身殉国的。”
“哈哈哈哈……!”石林听后放声大笑!
在石林鄙夷的目光中,
洪承畴转过头,
瞭望向南,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沟壑纵横,明暗相交…
“我知道贝勒爷不信,但苟活的这两年里,每每夜深时,享九也常常会抚躬自问……当初,我究竟是做没做好死亡准备。”
突然,
洪承畴再次晒声一笑,收回向南目光,
“呵呵!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享九终是活了下来…听从范文程的建议,投降清廷。所以我欠他范文程的,是他救了我一命。”
“哈哈哈哈哈……”
石林听完更加乐了,一团团白雾从口腔中喷薄而出,
“听您的意思,洪嘟嘟……您是想把这投降的黑锅,丢给范文程啊?”
洪承畴静默不言,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始终盯着石林,
少倾,
一字一顿道:“是他救了我。”
骤然,
忽有一股冷风自石林身前吹来,
冰锥般的寒意,于喘息之间,竟激得他通体毛孔紧缩!
“好!”
石林干脆应声,“但是他救了你,与我何干?我为什么帮你?”
闻言,
洪承畴再次笑了。脸上的褶皱一股股摊平开来,如冷峻的湖面,被凉风吹动……
抬手一指,“贝勒爷,咱那边说,这里是迎风口……冷。”
才离开刚刚位置,石林就感觉空气中的温度,好像升了两分。
“说吧。”石林镇定道。
像是在斟酌说辞一样,过了好大一会,洪承畴才堪堪开口……然而,却说了句让石林摸不着头脑的话。
“贝勒爷与豫亲王想做之事,享九明白。”
石林一怔,“你什么意思?”
洪承畴说道:“阿达礼死了,连带勒克德浑也跟着被罢黜宗室,论罪削爵。”
“正红旗的权柄,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礼亲王手里,加上他还兼领的镶红旗……”
“现在的礼亲王,再次一人独握两红旗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