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腹中随即升起了一股暖意,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热量开始向四肢百骸辐射,如同置身于炉火旁。
暖意融雪般消除了疼痛,身体随之恢复了些许力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下来。
阿庇斯的胸怀如同母亲的怀抱般温暖,让人不禁想在此间沉睡下去,回归最自然原始的状态。
显然,阿庇斯正在用一种洛温无法理解的力量治疗着他。
只是洛温还不能完全信任她,整个过程都在与困意抗衡,等到治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立刻从后者的怀里挣脱开。
脑垫波固然很爽,但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肮脏的自己像个无赖那样躺在对方怀里,即便对方都没有嫌弃过他。
“星火大人,您感觉好点了吗?”阿庇斯关切道。
“……”目睹奇迹的震撼、误解盲女的愧疚、无法消除的怀疑,这些清楚不断冲击着洛温的心脏,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阿庇斯却很体谅他,站起身轻轻牵起他的双手轻声呢喃,“只是一次寻常的治疗而已,请不必感到不安。”
见对方始终没有对自己展露恶意,洛温也是慢慢平静下来。
“你连那些幻象也能消除?”
“那些由恐惧转化而成的精神体,本质就是人类在黑暗中本能产生的精神压力演变而来的。当来到一个明亮的环境,身心真正放松下来时,那些东西自然就会消失。”
“压力……”
盲女口中的压力好像和洛温所理解的可以把人逼出精神疾病的压力差不多,只不过在这里,压力则是会随着程度的加深具象化,显现危及生命的疯狂幻象。
“知道您此刻很放松,我就放心了。”
阿庇斯表现得十分庆幸,向前一步想要拥抱洛温,但被后者躲开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洛温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慈善。
如果只是施舍给他一根蜡烛还好,之前有个女孩就是这样做的,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在他跟前为他点亮一根蜡烛续命。但是像阿庇斯这样不由分说的治好他,还把他尊为大人,目的肯定不会简单。
“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身为您最忠诚的仆人,为您治疗伤痛和排解压力是我的义务。”
“不,你肯定带着目的来的。”
洛温本来是想假戏真做陪着她演下去,成为马车的“主人”,享受这盲女的“服侍”,这样兴许能让他过上一段人上人的生活。但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躁动的好奇心,担心自己成为哗众取宠的小丑,想要揭露盲女的真实目的。
“看来大人还是不愿相信我……您先请坐吧,我们深入的谈一谈。”
“这样最好。”
洛温环顾车厢,发觉这里面的空间要比在外面看到的宽敞许多。
车厢在外面看来或许只是两匹马的宽度,但在里面,体感宽度却远不止如此。不算座椅占据的位置,他整个人横着躺下都绰绰有余,站起来也完全不用担心会撞到头,空间极大。
他按捺住好奇,在靠近车窗的暗红色座椅上落座,看着阿庇斯坐在门的另一侧。
她低着头,双手平放在大腿上,掌心向上贴和呈碗状,仿佛在手里捧着一团火,越发显得神秘。
这样一个有着超凡力量的女人,坐在一辆无需驾驶的神奇马车上,还口口声声喊自己大人要追随自己,洛温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
没有茶,没有咖啡,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我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不知道大人想先听哪个?”
要这么经典吗?洛温嘀咕着,“先听坏的吧。”
饶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听到阿庇斯的回答时,内心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太阳将熄,流亡地即将坠入无光的长夜。过不了多久,人类文明也会随之沉寂。”
阿庇斯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仿佛在望着着掌心不存在的火焰,她的举动总给人一种感觉,她并不是真正的目盲,而是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事物。
比如说……一个真正黑暗的世界。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末日要来了?”
“下一个极夜开始,永夜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