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提笔蘸墨,略作沉吟,便开始奋笔疾书。
时下皇子、朝臣多习瘦金体,赵朴也不例外。
不过很显然,他在书法方面没什么造诣,一笔字放在当下完全上不得台面,也就勉强能看的水平。
两个负责看押他的入内省宦官,站在院门口窃窃私语,不时瞟他一眼,目光里暗含戏谑。
一名身穿浅青袍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提着食盒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赵朴抬头瞟了眼,认出这小太监名叫王保,是他身边亲随。
两个宦官检查食盒,确定没有夹带违禁私物,才放王保入院。
“大王受苦了,奴婢给您送点吃的来......”
王保一脸哀戚,揭开食盒,把一碟碟饭菜摆上石桌。
赵朴点点头,拿着一份刚刚写好的呈状,走到两个宦官面前。
“二位中贵人,这是我写的认罪状,还请二位上呈父皇!”
赵朴双手捧着呈状,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其中一个冠帽右侧佩貂珰的高品宦官接过呈状,撇着嘴道:
“十三哥往后交友,眼睛可得擦亮些,千万不可再与宋昭那等奸佞为伍。
日后若是再犯,只怕就不是禁足罚俸这般简单了。”
赵朴低头揖礼:“中贵人教训的是,赵朴知错,绝不敢再犯。”
高品宦官扬了扬手中呈状:“十三哥用过饭早些歇息,杂家这就进宫,把东西递上去。
至于官家什么时候看,看过之后如何处置,可就不是杂家能过问的了。”
赵朴忙道:“有劳中贵人,待我脱困,一定厚报。”
高品宦官向同伴使眼色,拿着呈状扬长而去。
赵朴回到石桌旁,坐下吃饭,王保在一旁盛饭舀汤。
另一名宦官倚靠在院门口,不时往庭院里瞟一眼。
王保蹲在石桌旁,背对院门口,小声道:“大王莫怕,娘娘已从亳州赶回。
等娘娘回来,向官家求情,说不定就能提前放大王出去。
若是娘娘在京,看谁敢欺负大王!”
赵朴大口扒饭,敷衍地嗯了声。
王保口中的娘娘,就是他的生母乔贵妃。
赵佶后宫佳丽无数,光是有名有姓有位分的,史载就有一百四十余人。
照此推算,后宫列入御妻名分的宫人,少说有四五百人。
乔贵妃能从如此激烈的竞争环境里脱颖而出,常年保持荣宠不衰,智慧、美貌、才情、肚皮缺一不可。
月前,乔贵妃回亳州省亲。
若是她在东京,太宰王黼等人投鼠忌器,只怕不会轻易将谏书案牵扯到赵朴头上。
这么一想,赵朴反倒有些慌了。
等乔贵妃回京,说不定会耽误他认罪求贬、离京跑路的计划。
赵朴搁下碗筷,抹抹嘴,眼里一顿寻思。
看来,还得火上浇油,给谏书案再添一把火,让东京城彻底闹腾起来。
赵朴瞥了眼守在院门口的宦官,铺开纸张拿起笔,故意大声道:“王保啊,我给你列个名目,你去找些书来......”
说着,赵朴笔走龙蛇,飞速书写。
那宦官倚靠门框,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太学周边有几家时事小报,你可知道?”赵朴趁机压低声说话。
王保眨巴眼,讷讷点头。
赵朴把一张写的满当当的纸叠好交给他:“你拿去,找几家小报抄录、刊印,全城发放,越快越好!
记住,一定要署上我的名字!”
王保倒也机灵,赶紧把纸张塞入衣襟:“大王放心,奴婢这就去!”
王保收拾碗碟,提着食盒一溜烟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塞给看押宦官两小块碎银。
“哐”一声院门闭拢,一阵铁链上锁的叮哐声响过后,小院恢复寂静。
赵朴抻抻懒腰,困意上头,回屋中抓紧时间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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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庆寿殿西阁。
兽炉里燃放檀香,浓郁香气弥漫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