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第二夜，对于卞城来说，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知多少人被惊得一身冷汗，寝食难安。

好在，这一切暂时和都云谏无关。

他的任务依旧是巡视考场，直到秋闱结束。

长夜漫漫。

除了辛继，再无其他刺头冒头，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待熬到第三天下午，秋闱结束，枯坐三天的考生们，仿佛脱困之鸟，乌泱泱涌了出去。

都云谏也总算挣脱了这临时牢笼，坐在师兄肩头，骑着骏马，慢慢悠悠返回白云观。

“我卞城多少年没出现鬼神作弊案了？之前偶尔冒出几例，还未潜入考场就被抓个正着，如今看来，不是没人作弊，而是没人能发现作弊啊？”

“可不是！”

“卦玄小师弟，当真是好本事啊！”

“哈哈哈……”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好好好！”

“也不知道，小师弟此举可能赚几分功劳？”

“对了，我听说，那辛县丞朝中颇有几分势力，如今我白云观抓了他的儿子，也不知会不会引来报复？”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哪有那个能耐来报复我等？”

“是极是极！”

一路上，白云观道长们，显得十分兴奋。

不停议论着辛继之事。

有人认为此乃奇功；

也有人认为福祸难料，毕竟那辛继乃县丞之子，据说朝中有人，难保不会为难白云观。

都云谏默默听着，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更多内幕消息。

——辛继不修神通，却拥有鬼袋，秘密便在于其父亲疑似供奉了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家。

大庸科考冗繁而复杂，想要作弊其实难度极大。

可以说，就是开卷考，都能刷下九成考生。

根本不是夹带小抄就能解决的。

须知，最基础的童生考试，科题范围就有四千九百七十五道。

再往上考，按照大庸规定，只能出大题，因此考试范围有所缩减，但那也是以百为单位。

寻常人即便知道考试范围，也很难通过提前撰写文章、背诵文章来解决。

加之大庸国祚绵延百余年，大题已经被考去三分之一，近年来大考又有向小题发展趋势。

根本防不胜防。

因此考生没几把刷子，真的很难上榜。

怎料，辛继父亲供奉的那位仙家，端是好本事，不仅准备了鬼袋夹带小抄，更是提前预备了所有大题范文。

可以说，只要不是碰到偏门小题，稳过。

正因此，都云谏才感到有些忧虑。

学识这玩意，可太抽象了。

即便是学富五车，也不一定能写出花团锦簇的好文章。

因此辛继幕后之主，能够准备这么多范文，这得圈养了多少文人？

最可怕的是，圈养这么多文人，就为了捧辛继一人，值得吗？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都云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世界从来没有平静过。

被人揭露了那是阴谋；

未被发现那就是世界运行的潜规则。

……

在议论声中，白云观道士顺利返回师门。

不出意外，都云谏刚刚跨入道观大门，就有道童前来传讯，观主召见方元、都云谏。

“看来小师弟的丰功伟绩，便是足不出户的师尊，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