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君语气温和，也让顾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不知道那日在徐州彭城的老令君是如何看出来自己不是真正的皇城司的人。

但他如今也确实没有太大底气在穆老太君面前亮出自己的玉牌，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穆老太君继续说道。

“老身现在要说的，是志儿说你们动手打了高衙内的事情。”

“你二人都是嫉恶如仇、心思纯良的好孩子，事情没做错。”

“我天波府从前并不畏惧权势，可景儿你应该也听志儿说过了杨家如今的境况，确实大不如前。今上也只是对我们这些老幼妇孺保留了最后一分敬重。所以你们二人接下来在开封府里做事，也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被高俅的人注意到，天波府也不知道在今上面前还能有多少脸面可用。”

穆老太君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晚辈谨记老夫人所教。”

顾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穆老太君的教育，毕竟确实也是为了他们好。

“晚辈一行人此次回京，也是探亲访友，等从天波府回去，我们便会启程离开东京。”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回东京，还望老夫人保重身体。”

“待我等安定之后，便会给老夫人来信。”

顾景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若是老夫人和婶娘们在东京待得不舒服了，届时也可以到我们那去散散心也好。”

穆老太君没有第一时间答复顾景，只是沉默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波府要有杨家人在这镇着啊。你别看如今杨府破落，可这朝里朝外，盯着杨家的人，也不在少数啊。”

“老身只是一介妇道人家，虽知忠君报国，可也知百姓疾苦。”

“景儿，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也要谨言慎行。”

“不可枉付真心。”

穆老太君说罢，便摆了摆手，笑着叹了口气。

“志儿，你带景儿去府里转转吧。”

“是，祖母。”

杨志和顾景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在偌大的天波府里逛了起来。

天波府坐落在东京城城内西北隅，正在天波门的金水河旁，所以才被称为“天波杨府”。整座天波府的规格，是按杨老令公当年受封太尉和大同节度使时候的正一品武官级别的规格，单单杨府内的西湖，就占地十亩，整座天波府算起来也有百亩大小。而杨家的西湖北岸，东、西两面都靠临着皇家园林。

虽然如今府内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如此大的天波府，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杨志和顾景漫步在这天波府中，听着杨志的介绍，顾景仿佛也能想象到当年杨府欢声笑语齐聚一堂的时候，杨家八子二女，一大家子豪杰猛将，为国征战沙场，可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沙场上，马革裹尸而还。

不知道为什么，顾景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们。

杨志还带顾景去看了看杨家的孝严祠，就在天波楼后，是一座五间三开歇山顶的家庙，绿琉璃瓦剪边，上置脊吻走兽，斗拱梁柱漆彩。

不过他们倒是进不去，杨家家庙若不到重要时候，不会轻易开门。

而开门的时候，往往也意味着这家庙之中的神龛里，要多上一尊塑像和灵位牌了。

两人逛到了东院的演兵场里，却正好撞见一队杨家将士正从府外回来。

“小蛤蟆？”

突然，一匹骏马顺着队列过来，马背上有个还穿着甲胄的将领远远地瞧见了杨志和顾景，颇有些兴奋地赶马过来，还一边招呼着。

听这声音，还是个女将？

没等顾景反应过来，那女将就到了他们面前，翻身下马，摘了自己的银盔。

顾景这时候也看见了杨志那生无可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