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趁势凑到笠原久纲身侧问道:“爸,这盘残局是?”
“唉……”
笠原久纲拿着象棋长长叹息。
他拆开象棋的封套,将折叠的木制棋盘摆开。
把棋子按照准一手绘的草图,逐一摆放在楚河汉界的两端,恢复那盘残局的形状。
“十几年前…”
“那段时期工厂经营困难,你母亲的病情又反复不断,我着实心情烦躁,所以经常让准一陪我下棋解闷。”
观察着眼前的棋局,笠原久纲继续说:“就在那天,棋还没下完,就从医院传来你母亲病重的消息……那时我才意识到,因为我的逃避,我在棋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本该更多的陪在你母亲身边,可惜……”
“从那以后,我便很是懊悔,就再也没和准一下过棋。”
“或者在准一看来,我就像这局残棋,从那以后就没动过,还被困在你母亲离去的那天……”
笠原久纲感觉眼眶有些炙热,将一颗棋子仅仅攥在手里说:“倒是这小子,他怎么都还记得,就连棋局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可是十多年前的事啊。”
“混蛋,臭小子!”
“真是岂有此理,有这脑子,去他妈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去赌,混账玩意!”
笠原久纲越说越是情绪失控,到最后甚至伴着哭腔,两行老泪滴答滴答的落在棋盘上。
即便笠原久纲对准一再如何失望,两人都是父子。
说什么权当儿子已经死了,但哪位父亲没有希望儿子成龙成凤的希冀呢。
糖果厂的职工乱成一团,有的去找纸巾,有的忙着安抚笠原久纲,大家发现准一用的纸皮箱虽然草率,但保健药品都是大厂正品,这套象棋也是实木雕刻,非常精美,怎么看,这些都是值些钱的宝贝。
既然准一有钱买礼物,那就说明准一的经济条件还不错啊。
或者准一已经找到稳定工作了呢?
众人这样劝慰着笠原久纲。
承载着回忆的棋局,关怀父亲身体的药品,那瞬间让百合子感动得捂着嘴巴痛哭流涕。
她原以为弟弟不近乎人情,不在乎家庭,但从现在看来,她似乎误会了。
或许弟弟比她想象中的成熟,或许弟弟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
因为准一送来的礼物,生日派对这才真正进入欢乐今宵的喜庆氛围,而众人对于准一只是赌徒的观念也有了些松动。
……
另一头,返回公寓的准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忙活这么久,这会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半过后,他都还没吃得上饭。
从路边摊打包了炒饭,大方地加了煎蛋、烤肠,再买两罐麒麟啤酒,回到被百合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公寓,坐在窗边,点起一盏台灯。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准一默默吃着炒饭,遥望着窗外那一轮明亮的下弦月,举起手中啤酒。
重生在1979年的第一天。
庆祝阶段性胜利。
以及,迎接所有未知的困难。
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