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阳应该是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最近一次死亡是两个月前，年后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给他说了一门亲，给他找了一个老婆，不过是倒插门，而且比较远，这是不希望他回来了，他也知道原因，有人相中了他们家的房子。

新政府以人为本，不是他们可以乱来的，但很多事政府管不到，比如婚丧嫁娶，他们是族老，给族里的晚辈找了老婆有什么问题，谁都说不出什么，因为他家里没有大人。

秦向阳的父亲以前是个卖货郎，按照现在划分应算是投机倒把了，因为胆子大，什么紧俏卖什么，几年内攒了钱，就在村里建了三间大瓦房，用的是红砖建的，算是村里独一份，那时候是鬼子统治的时候，他父亲也会做人，给族长还有族老都送了礼，大家也就没说什么。

43年夏天，秦向阳的父母领着他妹妹去走亲戚，路被榴弹打倒了，一家三口就没了，他连父母妹妹的尸骨都没见到，都被皇协军草草掩埋了，人没了，日子总得过下去，没过多久他就没撵出去了，家里被霸占了，幸亏老村长心善，把他收留了，管他吃喝，让他学。

49年政府来了，打土豪分田地，把农村百姓分成地、富、中、贫、雇五种，占据秦向阳家里的算是地主，因为他们把三间砖瓦房扩建成16间房子，附近占地面积很大，一家7口，长工、短工、雇农就有20多个，算是典型的地主。

这家地主在情急之下说出这房子不是他们的，是秦向阳的，有同志来找秦向阳，村长很是识趣的说了他们的恶行，把7岁的秦向阳赶出去了，问询的同志看着年少的秦向阳很是生气，地主一家7口又安一个霸占别人房屋的罪名，结局很简单，百姓检举他们的恶行，最后地主公，地主婆，地主的儿子死了。

政府又把附近的房子都拆了，在附近重新搭建，又把三间砖瓦房给了秦向阳，秦向阳就这样阔别了几年又回到他们家的房子生活，但他年级太小无法生活，附近的邻居亲戚看着房子眼热，但也不敢干什么，地主的血还没凉呢？

政府也说了，给秦向阳生活费，让村长代为照顾，村长很是高兴，也跟秦向阳说好好学，将来回报国家，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人给他撑腰，这让原本的秦向阳很是懦弱，经常受欺负，他晚一个人睡的时候，房子外面经常有尖叫声吓唬他。

秦向阳的学习还是很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去读高中，到了自立的年龄政府也断了生活费，秦向阳就开始下地务农，挣工分养自己了，因为没有朋友，性格还孤僻，年后秦向阳也18岁了，族中的长辈就想让他家开枝散叶，给他娶个老婆，对于娶老婆秦向阳是不反对的。

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想让他入赘，好话说了一箩筐，但他就不干，因为在这个房子住，起码有家的感觉，这是他父母好不容易盖得房子，他不走，就这样族里的几个青年经常找他麻烦。

村长爷爷自从成了生产大队长，经常不回来，秦向阳还不善言辞，就这么忍着，终于在两个月前被几个青年堵家门口把他打了，打的他很重，有个人说赶紧滚，把房子倒出来，之后感觉有人把他仍在炕，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这世是有神仙，还是有佛祖，秦向阳死了之后又活了，但在活过来的他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他脑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一生，一个男人的一生，完整的一生。

这个男人叫李山，家住东北，从31年开始就在鬼子的统治下挣扎求生，娶妻生子，最后迎来新中国，之后才过平稳的日子，他原先就在汽配厂做零件，之后做了钳工。

秦向阳在炕一动不动躺了一天两宿，看着李山经历的一切，看他怎么卑微，看着如何求生存活，看着如何娶妻生子，看着为了家庭如何努力，看着红旗飘扬在城市空，看着大家走街头载歌载舞，看着他工作努力，看着他的三个孩子不断成长，看着全家富足，看着孩子长大，看着李山跟孩子的矛盾，看着当父亲的是如何退步，看着他如何走向死亡。

短短的一天两夜，让这个叫李山的男人的人生感悟与经验跟秦向阳进行融合，当秦向阳醒来后开始大喘气，开始不断的喝水，他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神仙显灵，他不知道自己是秦向阳还是李山，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不断的恍惚，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能让秦向阳记起来的就是对人生，对人性的了解，还有对李山妻子的想念，她叫张小红。

秦向阳心里有种冲动，想去东北去找张小红，因为按照他的分析，还有存留下来的感觉，李山应该是70年以后死的，而现在才是55年，张小红一定活着，他要去找她，看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去，就想再去看一眼那个善良坚毅，一辈子都在付出的女人。

北村的农民最近看着秦向阳感觉他有点怪，以前秦向阳都是低着头走路，谁跟他说话，他都先傻笑一下，但最近不知道他怎么了，几乎不苟言笑，而且眼睛越来越锐利，谁都不知他怎么，而且他会打人了，他把村里的几个青年差点打死，要不是大队民兵出现，谁都不知道那几个青年会如何。

最主要的是秦向阳知道怎么维护自己，让大家知道这几个同族干了什么，差点把他打死，民兵也姓秦，谁都知道怎么回事，秦向阳打人的事就算过了，往后一个多月没人再去找他麻烦，而让他去入赘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村长爷爷知道后回来骂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他说，秦向阳也笑了，这一笑不要紧差点把村长送走，他直接把衣脱了，也说了那几个人差点打死他，而他要走，村长咬着牙，骂那些同族是畜生，最后问秦向阳要去哪里。

秦向阳漏出开心的笑容说：“去当兵，学本事，保家卫国。”村长爷爷点头算是答应了，说他去办，等有天回来，看谁还敢欺负你，两人就这么开心的聊天，在老村长爷爷眼里，要不是这个小子从7岁就在他家住，他都认为秦向阳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但看着秦向阳这样他也高兴，起码知道反抗了，懦弱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行。

在三合公社，孙主任得知秦刚还有一个侄子活着，心里很是开心，赶紧跟老支书还有生产大队长说要去见见秦向阳，要是可以的话，她想把秦向阳的户口变成城市户口，顺便把他叔叔的房子工作给他，这话很重，但两人都高兴，真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