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廊道接着一条廊道,每前进一步都缓慢而血腥。我们向前推进,杀开一条血路。我感到自己的肌肉在燃烧,盔甲随着重击而弯折,武器因冲击而颤抖。
我们冲杀到一个较宽敞的节点,变阵的命令飞旋过每个人的思想。巨盾向敌,拉开空隙。
但在这个时候,敌袭警告骤然响起,提示巨大目标正在迫近。
+取消传送,延——+
来不及了。烈焰爆燃,地狱般的热量从下层喷涌而出。机器接连爆炸,雪花般的碎片四散飞舞。刺耳的电磁音在通讯器中炸响,伴随着野兽的怒号。
一头冒着黑火的黄铜巨兽融穿了甲板,一捆捆的颅骨吊挂它身上,巨大的蝙蝠一样的翅膀融合并拉出,抽打着被火焰撕裂的空间。鲜血如同暴雨,从这亵渎秽物的身上淋漓而下,巨量的以太等离子在它身边涌动。这意味着无数灵魂被消耗,为了穿越时间和空间。自命为神的存在不会吝啬这点代价,狂笑环绕着这头凶兽,仿佛是木偶身上的线,操纵着它的思维和行动。
沈沙决水,半渡而击。我们诅咒敌人的冷酷,但也从未奢望被仁慈对待。当恶魔挥舞着由被亚空间诅咒的钢铁铸成的链锯斧咆哮而来时,我们回以猛烈的火力射击。我们坚挺地镇守原地,准备用身体迎接冲击。
“趴下!”
一股严寒的能量爆发出来,金色的光柱在我们身后绽放。
也许被推倒,也许身体在言语到达前就接收到了命令自发地低伏,在血斧劈开我们的盾阵之前我们都已趴倒在地。一颗半透明翠绿色的的球状物从我们头顶飞过,在腥臭涎液快甩到我们身上的时候,穿透了恶魔的胸腔。
那颗球速度并不快,在我们眼里不会比一个孩子丢出的石子更快,但它轻松地穿过了恶魔的身体,没有受到丝毫阻滞,继续以不快的速度稳步推进。它的体型发生了变化,一开始很小,但在路径上逐渐增大,最后形成了一个直径大概一米的巨大球体。它是这样不紧不慢地飞行,而防线外的魔潮惊号着退散。
被击中的恶魔痛苦地嚎叫起来,吼声中恐惧远多于愤怒。它的身躯被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仿佛只是一个虚影与它擦肩而过。但是它在恐惧中悲鸣。
当它扭身奔逃的时候——不可思议,但它确实违背了构成它存在的东西——我看见有翠色的光一闪而过。那不是幻觉,闪烁着绿光的线深深嵌入鳞甲和骨刺的缝隙,像网一样紧紧缠绕在它身上。我看见那个光球发出了绿色的电流线,缠住了沿途所及的每一个恶魔。
这是它们恐惧却无法逃离的原因。
那颗球最终撞上了合金墙面才停下。它在强烈的光闪中炸裂,在合金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大坑。消失部分像被勺子挖去,没有烟雾,断面平滑。缠住魔群的线球散了,恶魔呼啸着溃逃——绿光飘摇,刻印在它们身上,就像野兽身上的条纹。
相同的纹路从弹坑蔓延而出,在幽光淡去前酷似由内外生的裂纹。
+离线模式。执行计划B。+
从传送的光柱中走出了身披金黑盔甲的队伍,眼瞳与八芒星组成的徽记在他们肩甲上刺目无比。
黑色军团。
面甲下我的脸已因憎恨而扭曲。我应该立刻扑上去,战斗到弹药耗尽,战斗到刀剑钝去,战斗到拳骨粉碎。我们本应不死不休。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像被吓傻的凡人一样呆呆地坐在地上。
没有交流也没有迟疑,他们在实体化后立刻列队,分头行进雷厉风行。
为首的那人走向我,战斧刻蚀着代表终焉之时的符号,面甲带着獠牙,目镜如同火炭,盔上红缨高高束起。
“被困在这个形象里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我向你承诺你不会后悔。你得到的回报将使瓦尔多想起来嫉妒的滋味。”
他说。被亚空间不洁力量感染的喉舌不可能发出这样清晰的口音。
“当然,我说什么都可能是多此一举。毕竟你们永远是可以信任的人。那么就这样吧,起来,完成我们的任务。”
他向我伸出手。
“记得替我向他道别。顺便提醒他替我向那位问好。”
我算计了无数次。无数种杀死他的方法。我找了最理想的结果——只需要不到百万分之一秒。
但是我所做的却是伸出我的手,握住了他的。
我看见我的手上同样覆盖着金黑色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