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诵的支持,顶多算是师出有名,但事实上李诵只能提供除了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薛恒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今日正午之前必须赶到东宫,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打造铜火铳了,还真没钱打点东宫,只能等熟人一起前往。
“柳御史,咱们又见面了。”薛恒见到柳河东后,非常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依靠柳河东融入东宫集团就更容易了。
“薛兄弟。”柳河东虽然一直都在猜测薛恒的身份,但今日在宫中见到还是十分惊喜,“不知在宫中该如何称呼?”
唐人喜欢称呼官职,薛恒意识到这是柳御史在询问自己的身份,然而薛恒并不想要暴露,虽然有千牛卫的令牌,但自己不是真正的千牛卫,只是伪装的御医,“都是为圣人做点事情,柳御史怎么称呼都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薛兄弟今日来此处,是为何事?”柳河东的眉头舒展,有可能薛恒身份特殊,不能随便透露,只是陛下那边一般都由贴身内侍李忠言沟通,并没有听说过薛恒此人。
“我想拜访一下宰相。”薛恒抬头看了一眼偌大的东宫,这里也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太子虽然有雄才大略,却又不支持革新,导致各方势力都有依靠,可谓一团乱麻。
“我正要与宰相商议宫市的事,薛兄今日来,是薛兄自己的意思,还是?”牵扯到正事,柳河东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也不全是我个人的意思吧!”薛恒稍微透露了一些,能在长安做官的,当然听得懂话中的意思,不全是自己的意思,有一部分就是圣人的意思。
“那敢问,上边的意思,究竟是何意?”柳河东压低了声音,想要试探一下圣人的用意。
“那自然是支持革新,拿下李实,此事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阉人势大,一定要谨慎!”薛恒也努力摆出了认真的表情和语气,接触过神策军之后,更觉得东宫这边势单力孤,除了瘫痪的圣人能作令箭,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阉人势大,薛兄有什么高见吗?”柳河东把目光看向了北面,那恰好是北司的方向,文臣武将还有当今圣人,无人不想拿下阉人,不过各自的算盘都不相同,反而让阉人越做越大。
“我们进去再说吧!”薛恒微微一笑,眯着眼睛伸手指了东宫的方向。
“好,我们进去与宰相共同商议。”柳河东知道薛恒可以代表圣人的意思,那情况就不一般了,既然圣人一直劝阻不能对阉人下手,说明眼下确实不是好时机,“梦得,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薛兄弟,有上边的意思,是我们的人。”
薛恒心中冷笑,自己也算不得革新派的人,自己只是想要自保而已,但随即觉得眼前人的姓名有点耳熟,“敢问这位可是刘御史,刘梦得?”
刘禹锡愣了一下,但想到柳宗元带来的人,肯定可以信任,还说有上边的意思,是陛下的人,那就怠慢不得,“鄙人正是,是圣人让兄台前来的?”刘禹锡目光看了一眼柳宗元,心说不要和李内侍确认一下吗?但后者无动于衷,让他认为应当是确认过了。
“算是吧。”薛恒虽然坐了下来,但心里嘀咕,进了东宫果然没有完成签到,也不知道又要钻到东宫的哪个角落才能实现目标。
“今日虽然不是吟诗作对的时日,但是听子厚说先生的诗有大家之风,敢问先生,是否能再赐教一回?”刘梦得在谈论正事之前,还想多接触接触薛恒,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薛恒哈哈一笑,心里原本还愁着要是自己把革新做成了,这刘禹锡和柳宗元没有被贬去朗州和永州赋闲,岂不是便宜了后世的小学生?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唐诗乃我天朝珍宝!
“某不才,闲暇时确实做了几首诗,用以消遣,赐教不敢说,只能说献丑了。”薛恒大手一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刘柳二人表情一窒,随后低头沉思,似乎是仔细地品鉴了起来,“个中豪迈,果然是人中龙凤!鄙人佩服!”刘梦得先起身作揖表达了自己的拜服之情。
“梦得,现在你能相信薛兄了吧?此乃义士之作,若无大才,又怎能写出这种诗篇。”柳宗元原本觉得《江雪》的孤寂已经是千古绝唱,不曾想这首秋词的豪迈更是引人入胜,“不过薛兄,此诗当是往年秋日所作吧?没有近期的作品了吗?”
“咳咳咳。”薛恒被吹捧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要获得这些文人的信任,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近期也有,尤其是见到道王李实被抄家的时候,忍不住作诗一首,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虽是东晋王谢之事,又何尝不是借古喻今,令人感概,不过这李实和王谢还差了不少。”说完这句话,刘梦得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说的是李实,其实也不只是李实,是我着相了!”
柳河东也跟着复述了一次,随后小声询问了一句,“这乌衣巷远在秦淮金陵,薛兄能在长安思念到金陵,莫非是江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