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锦嗯了一声,又道:“我才穿越过来两天,就看到了两场大火......”
朱泰野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阳锦低下头去,沉默片刻后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这么多人死在面前,就算知道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也觉得......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着这张才十二岁的稚嫩的脸,朱泰野感到一阵心疼,虽然他前世已经二十五了,但在那个时代,他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叹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毕竟才来两天,还不能完全熟悉这个世界,这种场面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过了。”
“我......”朱阳锦张张嘴,最终咬牙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心里承受能力太低,还不能适应这个时代。”他冷静分析了一下自己:“虽然刚才你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但那毕竟是嘴上说的,我还没有亲眼见过。我还没有真正的接触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也不了解平民的苦难,所以才有这种感受。接下来,我会尽量找时间和机会,接触一下大明朝真正的百姓,了解他们的切身处境。”
他咬了咬牙道:“这样,杀这些贪官污吏的时候,我才不会心软。我也会去到边关去看看那里人的悲惨处境,这样,当我真的上阵杀敌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了。”
朱泰野看着面前的儿子,眼中全是赞赏。前世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十岁,今生再相遇时,他还是只有十二岁。
朱泰野并不知道前世的儿子经历过什么坎坷与曲折,但就凭他能说出这番话,朱泰野就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抬头看了一眼繁星,他重新低下头道:“去做吧。”
说完后,他转身向后,对着孙顺义轻声道:“孙同知......”
孙顺义听到这个声音,触电般地抬起头来,几乎吓得叫出了声,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去看,意识到此处是在外面,立刻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殿下......有何吩咐?”
“孤听说兖州知府多行不法之事?”
孙顺义将头趴的更低了:“臣......有所耳闻。”
“朝廷让他来兖州为官,他却多行不法,鱼肉百姓,简直禽兽不如!”朱泰野道:“如今鞑贼兵临京师,天下似有大乱之兆,这等人留之,必会为祸天下,孤有一言,不知孙同知愿不愿听?”
“臣......不敢......臣愿意......”孙顺义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语气也极为谦卑。
“孤若让你领一千备倭军士,前去兖州府衙,将其中贪赃枉法之辈尽数正法,以宽府城百姓之心,可否?”
孙顺义顿了顿。
“孙同知为难否?”朱泰野眯着眼睛道。
“不!不为难!”孙顺义全身无节奏地抖动,脸已经埋进了尘土里:“臣遵殿下令,不管殿下让臣干何事,臣都万死不辞!”
“嗯,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孙同知了。”朱泰野沉声喝道:“杨明!”
众官员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军官跑了过来,大声道:“在!”
“你领一千备倭军,随孙同知前去兖州府衙,由孙同知指认,将城中不法之徒,就地正法,以震慑城中霄小之辈,还兖州府一个朗朗清天!”
“是!”杨明行了一个军礼,声音震破天际。
“孙同知,时不我待,快些起来吧。”
朱泰野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孙顺义,他却不自觉吓得退后了一步,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人色,嘶哑着声音道:“不......不敢劳烦殿下千金之躯。”
朱泰野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等候佳音了。”偏过头朝杨明道:“务必要让城中百姓看到,是孙同知顺应天意,格杀违命知府,让他们知道孙同知的大恩大德。”
“是!”杨明看了一眼孙顺义,眨了眨眼道:“殿下,属下听闻,兖州城还有守卫近千人,若是他们阻挡又当如何?”
“这个嘛......”朱泰野故意沉吟了一会儿,也看向孙顺义道:“孙同知,你有何办法?”
“臣......臣......”孙顺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衍圣公觉得呢?”朱泰野见他迟迟答不上来,便朝他旁边的孔彦缙问道。
孔彦缙猛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道:“臣......臣觉得,他们若是阻挡,可由孙同知出面制止。若仍执迷不悟,必是那知府一党,孙同知可令将士杀之以谢天下。”
孙顺义暗恨着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心中却已经骂娘了。
这一千人是我能指挥的动的?自己是干什么去的他孔彦缙会不知道?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却要背下所有的黑锅,这孔彦缙是真他妈的黑。
“衍圣公说的在理。”朱泰野哈哈笑道:“此番之后,其他守卫必能屈身守分。届时,可由孙同知留下一半守卫府城,带着另一半与孤一同勤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孙顺义咬咬牙,重新跪了下去:“臣遵殿下令。”
“起来吧。”朱泰野道:“时间不早了,孙同知去吧,明日领着守卫,由备倭军将士护送,自去鲁王府便是。”
孙顺义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别动什么心思,又磕了几下头,想要起身。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杨明上前,叫过一个士兵,一人架着一只手,将他带出了这个地方。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朱泰野沉吟了片刻,看向面前的其他官员道:“孤听说,孔府之人颇多不法之事,你等知否?”
地上的孔彦缙浑身一颤。
其他官员也是一惊,不敢左右四望。
刘悦心思活泛,瞬间领悟了朱泰野的想法,抢先道:“臣奏孔府五十九代孔承隐,侵占民田,多行不法,其罪当诛!”
一旁的周一心也大声道:“臣奏孔府五十八代孔彦绅,强抢民女,无故殴打府中婢女!”
剩下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开始大声的控诉起孔府其他人的恶行起来。
只有李再尹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无事人一般,不声不响。
朱泰野点了点头道:“守孝之期有孕之事虽不服孝道,倒也罪不当诛,只有那孔承隐和孔彦绅,作恶多端,坏了孔府名字,不可久留。”
他蹲下身子,微笑着将孔彦缙扶了起来:“衍圣公,所谓不清则不明,此等小人,坏孔府之名,不可留之。”
孔彦缙呆呆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惊惧。
“陈新!”朱泰野大叫一声。
陈新跑了过来答应一声到。
“将孤的剑拿来!”
陈新快速跑出去,不多时重新回来,手中拿着一把在火光中反光的剑。
朱泰野把剑放在孔彦缙的手上,轻声道:“此剑斩杀过山匪、倭寇,也杀过鞑贼,唯独还没杀过败类,若衍圣公不弃,可用此剑清扫府中的败类。”
孔彦缙接过剑,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朱泰野。
他的身后,正义堂的火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