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读什么啊?”
见他拿着书回来,秀云有些好奇地伸过脑袋,“天~方~夜,咦,这最后一个字怎么读啊?”
周林脱下鞋子,迅速地钻进被窝,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的手,说道,
“这个字念tán,在这里,跟谈话的谈是一个意思。
这本书就是个故事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妈妈都会给我讲一个里面的故事。
这里面其实只有243个故事,真要一天一个的话,讲不到一年就能讲完了。
不过那时候,我好像有点傻,喜欢反复听一个故事,直到听腻了为止。
结果,这本书,我妈给我讲了整整两年,都没有讲完,后来还是我自己认识字了,自己给看完的。
……”
一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周林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变得唠叨起来。
秀云也不打断他,就那样双肘拄在膝盖上,然后用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等周林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嘴巴有点干,一看怀表,才自己至少说了有半个钟头了。
他尴尬地对着秀云笑了笑,
“呵呵,好久没跟人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了,这一下子,话就有点多,没闷坏你吧?”
秀云摇摇头,两眼亮晶晶的,
“没有,没有!我就喜欢听你说这个,这可比听故事好玩多了。”
周林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天方夜谭可跟一般的故事书不一样,你听了就知道了。”
然后,他先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咙,就打开书念了起来。
头一个故事当然就是这本《天方夜谭》的由来,国王山鲁亚尔和宰相女儿山鲁佐德。
秀云起先还不怎么在意,主要精神仍放在纳鞋底上面。
可越听,她就越入迷,手上的动作就不由得渐渐慢了下来。
至于周林呢。
他起先还是一板一眼地照书直念的,可渐渐的,他小时候的记忆就慢慢回来了。
慢慢的,他就不再是照书直念,而是用自己的话语来阐述书上的故事了。
他妈妈是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这讲故事的功力自然不会差。
很快,秀云就被他讲的故事给迷住了,手上的动作由快到慢,最后干脆就停下来了。
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整个室内是无比的和谐。
快乐不知时日过。
当外面的鞭炮声响起来时,两人才从这种状态中惊醒。
周林也感受到了,嗓子快要冒烟了是什么感觉。
而秀云呢,看着自己没动几针的鞋底欲哭无泪。
等周林猛灌了一茶缸已经变凉了的白开水后,他拿出怀表一看。
已经十二点一刻了。
“哎呀,忘了,还要放鞭炮呢!”
秀云一拍脑门,赶忙就翻身坐起,准备穿衣下床。
周林按住她,自己先披衣下床,然后跑到一旁的柜子里一阵翻腾,接着就拿了一件军大衣过来。
“给,披上,这个暖!”
他把大衣扔给秀云,自己也把好厚棉衣棉裤穿好。
秀云搂着军大衣抿嘴一笑,然后就顺从地把大衣裹在了身上。
这可是好东西,也不是每户人家都有的。
周林手里的这件,还是他当年下乡时,大伯特地给他置办的。
在羽绒服还没有出现的岁月,冬日御寒的衣物,军大衣如果排第二的话,那第一名肯定就是空着的。
冒着寒冷,两口子到院子里放了鞭和炮,也顾不上跟同在院子放炮的刘大娘多说什么,又一头扎回了屋。
然后,他们又虔诚地在周父周母的照片跟前重新点燃了三柱香。
这可是蛇年的头一柱香。
周林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
“爸,妈,如果你们俩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我高考顺利,考个好大学,到时分配个好工作,多挣点钱给秀云花吧!”
这守岁守完了,两人之前的亢奋也随之消失不见,接着两人就都打起了哈欠,一个连着一个,跟比赛似的。
“不行了,我困死了,咱们早点睡吧!”
周林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水都从眼角冒了出来。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准说死,赶紧的,快呸两口!”
秀云虽然也困,可还记着习俗呢。
周林无奈,只得按照她的要求,呸了好几口。
秀云这才作罢。
等两人重新躺回床上时,怀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了。
秀云眼睛都睁不开了,
“周林,你来熄灯吧,我动不了了。”
她刚说完,嘴巴还没闭上时,突然,一块方方硬硬的东西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又被吓得坐了起来。
“这什么呀?”
她口齿不清地问着。
周林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同样口齿不清地回答她,
“你忘啦?之前思乐那丫头送了咱两块巧克力的,我说留着过年的时候吃的。
现在正好是一年的新开始,咱们就把它们给吃了,来甜甜嘴!”
听他说是巧克力,秀云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放心大胆地吸吮起来。
周林:“好吃吗?甜不甜?”
秀云:“甜得很,都快甜到心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