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笑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对僧人的所作所为,都了如指掌,知道得一清二楚。
僧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着他,打量地很仔细,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都不愿放过。
凌玄站着让他打量,在六角亭外看着六角亭里的僧人。
僧人忽然嘻嘻笑道:“你不觉得我是个疯子?”
凌玄道:“疯子就是疯子,我觉得你是,你就是?我觉得你不是,你就不是?你疯不疯,与我觉不觉得,有何关系?”
“我觉得你是疯子。”
“我?”
“不是疯子,为什么要来送死?”
“你又清楚我是来送死?我开始觉得你是疯子了。”
僧人又嘻嘻笑了起来:“疯子觉得我是疯子,我觉得疯子是疯子,到底谁是疯子?”
凌玄静默不语,看着僧人的表演。
僧人忽然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喃喃道:“千年古刹就要倒塌,人海中到处都是血腥,和尚没地儿去了。”
这句话说完,在凌玄注视下,他拎起炉上的酒壶,将滚烫的墨汁往嘴里灌。
墨汁从嘴角流出来,玷污了那一身月白僧衣。
他指着西方,大声道:“那里!那里是你要去的地方,也是你去死的地方,你活着的确还没有死了好!”
凌玄饶有兴趣地看着,道:“你表演得不错,不要停,继续。”
演戏得有观众,他愿意做这个观众。
陷阱在那里。
他不急,急的是那些想他死的人。
那些想他死的人布好陷阱,设好重重关卡,只会急着让凌玄跳进去。
凌玄越慢,他们越急。
像狗,像兔子。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
那些想他死的人急了,陷阱也就不顾了,关卡也就不难了。
所以凌玄急什么?
他不需要急,他应该这样慢下去,愈来愈慢。
僧人霍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凌玄。
就在这时,忽然有钟声自西方响起。
西方,僧人指的方向。
陷阱和关卡的方向。
凌玄,要去的方向。
僧人又跳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惊吓和恐惧,那张初看像“高僧”的脸因为惊吓和恐惧而痛苦扭曲着。
“丧钟!这是丧钟!”僧人大叫着,重重将酒壶掷在地上,“丧钟一响,就一定有人要死的!”
凌玄不为所动,站着,点点头。
他急得跺脚,瞪着充满惊吓和恐惧的眼睛,再次大叫道:“你快去死!你不去死,别人就要死了!”
没有给凌玄回答的时间,僧人说完就跑了。
跑向东方,与西方相反的方向。
跑入幽暗的密林里,跑入堆砌的落叶中,跑入一片漆黑的黑暗里。
凌玄听着他来,又看着他消失。
消失?
不是消失。
还会再见的。
再见的时候,疯和尚就不是疯和尚了?
地上的落叶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
两个人。
三个人。
四个人。
落叶告诉凌玄,有四个人来了。
凌玄手指弯曲着,他已准备拔剑。
四个人。
先要去死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