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母”
“胡康死了?”叶芸凝听着于寒的话,发出了疑问。
“是,人死了,”于寒点点头,“但我打听不出来原因,警方那边对这种事的口风很严。”
看着叶芸凝再次陷入思考,于寒越发肯定自己最初的猜想,这件事情,绝对和叶芸凝有关系。
——而且绝对与现下有关系,而不仅仅只是什么“曾经死了一个与我关系好的叔叔”。
“队长,有话你就跟我说,”于寒上前握住了叶芸凝的手说道,“我会是你的副手,有什么影响比赛的事情,你不跟队里其他人开口,也请一定要跟我说。”
“于寒,”叶芸凝连名带姓叫了她,“你说,你是被父母养大的孩子?”
“幸存者基地定义下的旧社会制度,没什么好的,”于寒抿了抿嘴唇,“我父母他们,唉,一言难尽吧,迂腐、守旧,总是想以他们愚昧的观点强加于我,妄自评价和干涉我的生活,我和他们的观念冲突很大,经常吵架,经常闹矛盾,意见不合——可烦了。”
于寒的眉宇间簇起几分煞气,几乎是具象化的怨言:“好烦的,特别影响精力和生存点,经常是忙忙碌碌一天的工作,回头吵了一架,一天白干,因着他们的吵嚷,家里日子过得特别拮据,真真是落后的、属于旧社会的愚昧观念了。”
“是吗?”叶芸凝的神情疑惑了一下,眼睫颤了颤。
“以血缘为纽带的亲子关系,被定义为旧时代落后的的思维行为模式,会降低社会的整体运行效率,产生动荡和纷争,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那会是一种好的感情,”叶芸凝抬眼看向远方,“那会是一种,好的感觉。”
叶芸凝想找个词形容那种感觉,却少见地词穷了,“好的”“好的”翻来覆去,竟说不出其他感受了。
于寒想着,摇了摇头:“我没感觉有什么好的,他们甚至是我获得强大契灵的阻力,我干什么他们都不满意,绑着我、捆着我,几乎要把人溺死般地束缚着我,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于寒的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那深仇大恨似的怨气,表现在戴着蓝框眼镜的女孩身上,说不出地矛盾。
叶芸凝心中一突,脑中不甚清晰的记忆再次翻涌,冲撞着她的脑壳。
叶芸凝不由得闭了闭眼,努力把“叶巧书”和“父母”这两个毫不相关的概念割裂开——其实,这两个词,本就没什么关系呀。
叶芸凝挠了挠头:“叶老师,她,很严苛,很不近人情,总有种跟机器人一样的冰冷感,日常就是训斥我和布置任务。”
于寒九岁之前一直是和父母生活的,后来被检测出较高的灵能天赋,得了契灵,才来了联盟中央处,对真正联盟中央的幼童培育机制不甚了解。
此时,叶芸凝想跟她谈谈,于寒也起了兴趣。
“‘叶老师’就是你的资助人吗?”于寒问道,“你们大都是跟资助人一起住的?”
“不,我的情况特殊一点,”叶芸凝摇头,“我的天赋比较特殊,一出生就被检测出来,注定会走上归宁系的道路,叶老师要我要得很早,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在灵能研究所里度过的。”
“那一般人呢?”于寒发问道。
“八岁之前统一培养,这期间会经历多轮的考核审查,”叶芸凝思考着,“一般人的天赋不会像我的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会有一定的倾向性,但很难说一刀切地定位到某个派系,所以会经历多轮的筛查分类,尽可能使每个孩子未来获得适和他的契灵。”
生存点机制从孩子八岁开始计算,但人的契灵获得却要等到九岁左右,这段时间里,孩子会被从最初的统一培养中解放出来,让他们独立探索——并记录观察。
于寒在叶芸凝平静的描述中感受到几分压抑,从出生起的每分每秒都要被观察、被安排,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按照最优解行动,这样的生活未免也太,太不自由了。
自由?
于寒咂摸了一下这个词,觉得不太恰当,摇了摇头。
“队长情况特殊些,怎么个特殊法?”于寒开口问道。
叶芸凝回忆着:“大多数孩子是在集体中长大的,偏我是个离群索居的意外,要说特殊之处,那可真是——太多了。”
于寒“我懂”地点了点头:“我家里也就上面一个姐姐,死得很早,我都没什么记忆,她死于灵能感染之后,父母带着我搬离了联盟分配的聚集地,也是离群索居好多年,没有同龄的玩伴,我大概能明白那种感受。”
于寒的视线飘向远方:“那时,父母是我仅有的依靠,我总是很依赖他们——属于一个无能为力的幼童,迫不得已的依赖。”
于寒的声音沉下来:“他们像训化一只狗一样,让我对他们产生愚昧的依赖。”
叶芸凝在她的形容中睁大了眼睛。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发现你的母亲……”叶芸凝话说出口,被这个词烫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继续说道,“你发现你的母亲做了一件错事,你会怎么办?”
于寒心思玲珑,闻言意识到什么,神情正色起来:“大概是什么性质的错事?”
“一件过去的错事,悄无声息、没被人发现,虽然影响延续至今,但无人察觉,”叶芸凝的眼神垂了下来,“我如果不说,就没人能发现这件事。”
“那就让他过去吧,”于寒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表情松动了,她转身,看向远处的窗外,回避了叶芸凝直视的目光,“既然你不说,那就没事,那就让一切过去吧,都,过去了。”
叶芸凝在那之后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于寒那一刻的神情,思索许久,下定决心后给出的答案,配上那兼具温柔与残忍表情,在叶芸凝心口扣下重重地一击。
“将心比心吧,”于寒笑了一下,“虽然,我很讨厌我父母的愚蠢与落后,但,真要我把他们送进监狱,我做不出来,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我不说那就没人知道,那就让一切深埋吧,我爱的人犯了错,我愿意帮亲不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