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天地皆昏暗,“安阳石氏在前朝做官的时候,景文帝恨不得扒开咱们的皮吸血,前前后后补了多少朝廷的亏空,后来魏帝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跟皇室为伍能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咱们好不容易从那腌臜之地逃出来,你又要一头栽进去,你是被那小子骗迷糊了吧!”
媞祯不以为然的呵了口气儿,“这世间我真正拿得起放不下的,一是世仇家恨,二是权钱名利,情情爱爱在这杆称上根本毫无分量,我要的是什么,你不用装不知道。”
“小妹!”石慎不禁漫出一丝苦涩与怅然注视而来,“你、我和父亲咱们仨在一起一辈子不好吗?何必去要那个强?”
媞祯脸色氤氲,十指紧紧一攥,“为什么不要,凭什么不争?能居第一何必委身第二,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就是争出来的。”
石慎直欲看到她无穷无尽的心底,似乎在某一刻跟霍夫人的影子完完全全重合在一起。
他微有哽咽,“母亲当年……不就是因为这口气才回到长安故地,最终招致杀身之祸的吗?父亲因为此事一直抑郁在怀,如今你也要跳进去……”
“父亲跟母亲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再出事,你让父亲怎么活?”
这般说也不是别无道理,媞祯之所以被霍家抱回去养,就是因为霍舅父怨恨石父没本事、没能耐,靠霍夫人出头经营,才让霍夫人替他应了劫数。
霍夫人去世,媞祯被抱走,石父这些年一直不好过,无时无刻不在煎熬,这些霍家看不到,媞祯看不到,只有石慎看得到。
虽然他只是个养子,与石家并无血缘,但一直以来,他的心是念着那个圆满和谐的家的。
可如今家散了一半,他很难过,几番在石霍两家周全,也没有什么起色,越是想着以前,他越心寒。
媞祯却不这么认为,“所以母亲当年做不到,便由我来做,安阳石氏的姓名,便自我而起再度辉煌。”
石慎双眼惘惘,还要再劝,却让媞祯先发制人顶了回去。
“还有两个时辰我就要走了,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说到底,咱俩的性子就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你主守,我主攻,说不到一块去,既如此倒不如不说。”
媞祯支手揉了揉眼,“我想闭目休息一会,大哥哥回去罢。”
又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仿佛他跟她像水火不容的两界人。
可石慎永远都记得霍夫人去世那晚,媞祯可怜伶仃的模样,瘦小的身影跟一朵娇弱的菟丝花似的,让人心疼。
谁想离家七八年,脾气是越发冲,轻易他点不得。
能怪谁?
到底是他这个兄长却无所作为的结果,不能好好照顾小妹,是他的失职,又有什么脸面继续呵斥她不懂事呢。
只好垂着头姗姗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媞祯愈发叹气,虽说这个哥哥不是亲哥哥,但确实真心疼她的,为人又老实,到底心软吩咐央挫去打伞陪送,顺便也劝着他休息,不便再起身了。
虽是这么安抚,石慎终究还是赶着寅时来了。
媞祯要走,他又怕自己话多惹小妹心烦,便嘱咐央挫和曹迩一路上吃穿用度好好检查,直到马车在雨中逐渐迷离模糊,才撑开伞慢悠悠回去。
车上媞祯也有赌气后的失悔,“真是个老古板,叫他别来还来,我要不装不知道,只怕他要翻墙头了。”
文绣微微笑着,“人都说姑娘像夫人,慎大爷更像老爷,果真不错呢。”
媞祯摸了摸哥哥带给她的毛绒护膝,默默良久,“这些年哥哥一直在霍家和石家两面跑,我知道他辛苦,可我这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
便宛然一叹,“回去时买些洛阳的新产,劝他宽怀吧。”
没错,女主就是团宠属性
(一个爱闹爱任性从小吃糖到大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