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对着账目翻了翻,心里咯噔一下,“十两金子……”忽然眼轮一转,自从柔然返关,郑懋横干掣肘,敲他一笔也不算亏,“往常开销都是郑伯拨款,奴才去找他要十两金子,稍后给驿馆主人送去。”
“十两金子?”曹迩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抱着怀嘱咐他,“你再瞧瞧,可是瞧错了?”
管彤讶异愣住,又端起账本好好核对,登时眼珠差些骇得突起,“十、十万两金子?!”他立刻瘟怒,“你们是疯了吗?狮子大开口啊!就是把咱们全卖了,也未必能有十万两金子呀!”
曹迩震声咳了咳,“我家主子说,她身边缺一个贴身服侍的人,你们看……”
一个有缺口,一个补缺口,显然是故意使派人。
媞祯之意温钰心知肚明,他刚要起身跟曹迩走,管彤那厢就不情愿了,“还是我去吧。”便调转过头,“我跟你走。”
曹迩勾唇微笑,“主子说了,你去一日算十文钱,你家公子去一日就算十万金。”
所以照这个法子还钱,管彤是得十辈子赊在懿林仙馆跑堂了。可让温钰单独去,他为实放心不住。
温钰脚步开阖,管彤亦步亦趋,还没到门口,曹迩就转身劫住了他,“主子还说了,你陪同去就算分文不入。”
眼见管彤气憋得通红,温钰伸来手安抚,“总得留一个在这儿转圜。”他指了指郑懋的方位。
如此,管彤是不留也不可,只能作罢同去的念头。
蘅芜苑窗外是浩渺烟波的南湖,媞祯素喜开阔迎光,所以卧房是三面环窗。湖水清波漾转,四余一片澹静,潇潇细雨中微风拂檐而入,纱幔飘然,翻得滴水下的铃铎脆响。
媞祯手掌一拂,正身坐在东厢房的软塌上,因晚起尚未梳头,所以挡了屏风遮蔽。
文绣从侧门把良吉带进来,他先隔着帘给媞祯道个妆安,等传唤才能进里头听话。
媞祯请他坐下说话,“是得手了吧?”
良吉从怀里掏出两块赤金敕造的令牌,请文绣交到她手上,“大姑娘放心,在河西走廊人就就给劫成了,这是皇城司发向玉门关和阳关的特令,给您留个凭证。”
她慢慢掂量着,其实跟她昨儿盘算的大差不离。阙氏的特令被劫,根本没有人能驱使两关派兵围剿,可阙氏目的已经昭昭,届时端慧太子无论死于谁手,阙氏都是众矢之的。
她揉了揉眉头,撑起手肘伏在小案,“昨夜‘阙氏’行刺,你们严查关徒,可有打探出他们踪迹自哪而始?”
“自七日前劫杀令下,霍舫一直沿道追踪,初探行踪之地是在长安。”
“长安……”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烦你再帮我做件事,拢住端慧太子到玉门关的消息,能晚散一会儿是一会儿。”
良吉虾腰,“您客气,奴才必然把这事办妥。”
媞祯命人把赤金令收起来,转眸一笑,“别忘了给舅父舅母显瑀姐姐带句好儿。”
他殷勤嗳了一声,“只要姑娘高兴快乐,咱们主子都好,有事您吩咐,霍家这里必然尽心尽力。”
媞祯无声提唇,“你先去做事吧。”
大门吱啦一合,炉里的碳火熄灭了一半。
文绣添些新碳,支起架子放些橘子来烤,等火势起来,橘水被烤得滋啦滋啦响儿,不一会室里橘香四溢,温如暖春。
媞祯拨弄起茶盏上的纹路,气定神闲地品,“得让淮安加点紧了,那儿才是块专敲如意算盘的风水宝地,比平阳都可怕,任何风吹草动叫他警醒着回。”
文绣抬起头,“奴婢明白。”
沉默里酝酿着危机,点起的烛火摇摇曳曳,照亮了一片地儿,只有灯脚下黑乎乎的。
一道风一吹,媞祯冒个激灵,倒清明了,正见是文鸳推门进来,“姑娘,端慧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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