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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后。
玄狸枯坐篝火旁静候,只望着那跃动的火焰默然不语,眸子里满是狡黠。
忽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那黑毛狸奴,可晓得此地人马何在?”
玄狸转头去看,便见得玄烈将军自林中走来。
却教玄狸眸子微微一瞪,对方看着真叫个狼狈。
一身明光铠已碎得差不多去,只余着半边尚搭在肩头,足下甲靴更不知所踪,毛发凌乱的样子似将将逃脱了一场大战。
对面这位,可是闻名已久的妖帅……
究竟何方神圣,能教他变作这般狼狈模样?
玄烈也将他上下打量。
俄而,露出一丝了然来。
“你……莫不是那虎先锋座下右使?”
玄狸起了身,毕恭毕敬拱了拱手。
“难为大帅还记得小弟。”
“也不真就记得。”玄烈漠然摇了摇头,“只听虎先锋吹嘘过手下左右,晓得一个是狐女,一个是狸奴,本将军猜出来的。”
说罢语气变得讥讽。
“那虎先锋遭了秧,却教你给走脱了,你可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右使。”
这般贬斥与嘲弄,玄狸仿佛已习惯了。
只不卑不亢笑而应答:“非是走脱,实乃妖术保命,教小弟死而复生罢了。”
逢他细声解释时候,玄烈愣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寻了个地方坐下,随手拿起个葫芦,便泄愤也似地灌起酒来。
“那且算是你命大,又来此地作甚?欲要找那火行养子复仇?”
话到这里,连玄烈都不禁觉得自己这话好笑。
是以嗤声自嘲,后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许是错觉,玄狸竟从中听出些悲切与无助来。
笑完了,他才转头回看,眉目凝重地望了眼玄狸。
“小子,我劝你即刻打消这白日狂梦。”
“你不晓得那火行养子是何等妖孽,似你我这般,于他不过蝼蚁而已。”
“瞧见我这身没?是那火行小子予我的。”
这话一出,顿教玄狸如遭雷殛。
他自不会疑心玄烈编些谎话诓他。
没这个必要,更没这个可能。
也即是说……
那擅闯山君宴的嚣狂小子,眼下已能将妖帅打退?!
怎个可能!
怎个做到的!
心下愈是惊呼,大仇难报的苦闷便愈是揪心。
而玄烈举起酒壶又要豪饮,行至一半却猛地顿住。
复又哭中带笑也似,沉沉放下酒葫芦,“本想着一劳永逸,借此机会重振我花果山雄风,自元绪那老乌龟手上抢来大权,临了才晓得,原是我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哟……”
他又举起了酒壶,张口欲饮。
“若要元绪大帅手中大权,倒是另有他法。”
玄狸冷不丁一句话,令他手上动作再次顿住。
这一回,玄烈表情已是正色。
“你接着说,本将军想听。”
玄狸往那空落落的囚车里望了一眼。
一个堪称狠毒的主意,慢悠悠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