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不是给我学的。”

闷热的教室里，赵澄扬起手就照教室后排熟睡的同学脑门上扔了半截粉笔头，随即输出了这段教师圣经。

扫视了一眼台下同学的反应，都在低着头摆弄桌上的卷子，假装认真。

把剩下半截粉笔甩回盒里，赵澄的声调平淡下来：“行了，就剩几分钟了，大家自己复习吧，有问题去办公室问我。”

回到办公室里，邻桌的老教师很细心，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开口宽慰道：“咱们只是县里的三星中学，生源差一点，学生懂事的晚。”

“你当年不也这样吗？多开导开导就开窍了。”

“韩姐，就是我走过弯路，才不想学生步我的后尘嘛。”

赵澄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最后勉强上了个三本大学的数学专业。

他也像大多数在高中没有努力学习过的天真学生一样，不知道所失去的时光多么宝贵，以为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

直到生活扇了他一巴掌，大学毕业后，才得知父亲被诈骗，家里的公司早已破产，母亲为了还债积劳成疾，重病在床。

从父母手中接过养家的重担，那时的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的东西都比话本中的五指山要重的多。

“赵澄先生您好，简历已收到，请等待进一步通知，感谢您的投递，预祝求职顺利！”

“八号床的病人家属是吧，这是您的单子，楼下大厅缴费。”

“赵澄先生，您的贷款即将逾期，请在约定期限前还清。”

当他父母需要他时，他连份儿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短短一年，亲戚的白眼，旧友的疏远，全尝了个遍。

行路难。

幸得恩师韩青的帮助，给了他一个在家乡高中做代课老师的机会。

从此奔波于家和学校之间，像驴拉磨盘一般，日子慢慢转起来，就这样，十五年教师生涯一晃而过，还没认真活过，就老了。

年近四十，形单影只，日子比一杯续过800次水的茶还要无味，他仅剩的热情都投注到学生身上了。

和韩老师闲聊过后，赵澄就如愚公移山般，在桌前坐定，不停修改教案、课件。旧日的遗憾涌上心头，每一笔都像是写给当年无知的自己。

一直改到深夜，撑不住，他才伏案沉沉地睡去，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黄金时代，那时候韩姐爱干净，常派个高的男生去擦靠走廊的玻璃。

只是怎样卖力擦，分到他的那块玻璃都是灰尘密布的样子，怎样都看不清站在班里的那些同学的脸......

“都高三了上课还睡大觉，学习是给我学呢？”

额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赵澄张开眼睛探寻，整洁的教室中，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字迹工整又熟悉。

什么时候跑到别人的教室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了。刚欲站起身来往外走，又感觉眉心一痛，这次他看清了，有人用粉笔头砸他。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敢用粉笔头扔老师，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