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面馆中,除了唐森然和蓝心,依旧没有第三个客户出现。
老奶奶正坐在煮锅旁闭目养神,手中破旧的收音机里传来音乐的声音,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你说你来自2150年?”唐森然惊讶的说道,“你来自100年后?”
“我不清楚我是怎么魂穿到蓝心的身体里的……当时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梦醒以后我就变成了蓝心……”
蓝心回答地很坦然,似乎掏心掏肺把一切答案都告知了眼前的唐森然。
唐森然盯着蓝心的双眼,她美丽的眼眸波澜不惊,就像是挂在夜空之上的明月,折射着纯粹无暇的光芒。
“你好像并不害怕……好像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另一个人改头换面取代了蓝心,这魂穿……我是没有想到的,没想到穿越小说的情节,在现实里能真的见到……”
“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可能不能理解,我不仅不害怕,还很自豪。”
蓝心微微昂起头,好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唐森然无言以对,但还是好奇地继续询问她。
“为什么自豪?”
“我魂穿蓝心之后,继承了她所有的记忆,而属于我自己的,却只留下来了两条。”
蓝心解释道。
“我清楚的记着在100年前我所在的地球,是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贫穷的,人人平等,机器人包揽了繁重的劳动,人类有了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他们喜欢做的事情,每一项领域都蓬勃发展。那是真正美好的时代,放眼地球的每个时代,都不及那个时代美好。”
“嗯……真有意思……”
蓝心的话并没有感染到唐森然,他反而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
蓝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在那个美好时代之前,地球经历了一段黑暗时代。这段时代就是现在,未来的人类将这一时代称为家畜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类没有基本的权益,他们被外星人当做食物饲养,甚至到达了灭绝的边缘……”
“继续说下去……”
“可每个时代都会出现英雄,家畜时代亦是如此。长夜难明,总会有人舍命燃灯,而这位燃灯者,为了人类最终的胜利奉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在我那个时代,她的雕像遍布全球,她的功绩人人歌颂。她是这个黑暗时代中最明亮的灯塔,是最伟大的英雄!”
“英雄?”唐森然目光一凛,双拳下意识紧握,“你的意思是?”
“这位英雄名为蓝心。”
如五雷轰顶一般,唐森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带自豪的微笑,依旧昂首挺胸的蓝心。
“你的意思是蓝心会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人类换取和平?”
“没错,但我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牺牲的,是因何事牺牲的,但有一点无法否认,她的牺牲是人类获得最终胜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唐森然沉默,死死地盯着蓝心,一言不发。
“你的表情和蓝瞳一样,这很正常,每个人知道这个信息,都应该会是你这样的表情吧。”
蓝心笑着说道。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全部秘密的人,我对蓝瞳都有所保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说这些,可能是你我心心相惜吧。把秘密说出来的感觉真好呀……”
蓝心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猪头肉全部吃干净,然后又盯上了唐森然的那盘,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对……”
一直沉默的唐森然突然暴起,他怒目圆睁,额头的青筋跳动。突然的变化让对面的蓝心吓了一大跳。
“不对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蓝心愣住了。
“按你的说法……蓝心是必死的,因为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可……可能吧……”
“也就是说,你在星轨列车上的爆炸就是为了这个!你当时说你要成为丰碑,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蓝心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你阻止了我,说明历史上的蓝心不应该在那一天死去……”
“好……那我问你,当时星轨列车上的行为是出于你的本心吗?”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蓝心的死是推动胜利的重要一部分吗?那么即使爆炸成功了,就真的能改变地球的局面吗?你出于什么理由做出那样的选择?”
唐森然将身子倾向蓝心,眼中闪着怒火,咄咄逼人。
“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
蓝心眼神躲闪,不明白唐森然为何突然暴怒,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蓝瞳突然想要她的性命一样。
“你对我还有所隐瞒……”
唐森然死死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要主动求死?你难道不怕历史会被你改写吗?”
“我当时冲动了……没想那么多……”蓝心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不,不对!当时的你绝对是蓄谋已久。如果蓝心的死推动了人类的胜利,那么你就不应该如此轻率的牺牲自己的生命。虽然炸毁星轨列车或许会让群星集团元气大伤,但绝对不可能是推动战争胜利的事件,因为战争还没有开始!所以蓝心也不会因此成为英雄!她的事迹也不会被未来人歌颂,你绝对清楚这一点!”
唐森然一边说,一边艰难地起身,他没有用拐杖,而是凭靠自己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到蓝心面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双眼。
“我猜测你并不需要遵循历史,你只需要操纵蓝心做一件轰动的大事而死,就可以了。那么蓝心死后,你会得到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蓝心下意识地否决唐森然的话。
下一秒,三架小型无人机从小店破败的窗口处飞了进来,红外瞄准对准了蓝心的额头,激光制导武器保险打开,随时准备发射。
老奶奶依旧在闭目养神,直接无视了蓝心和唐森然的争吵。
“你可以壮烈的死去,但绝对不能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你在发抖……看来我猜对了……”
“你和蓝瞳一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也很无奈啊!没人关心过我!只有脑子里那个该死的声音告诉我让我去死!让我光荣的去死!让我轰轰烈烈地去死!我才能重新回到我的时代,否则的话我就真的永远死去了!”
蓝心一直伪装的骄傲被唐森然不留情面地揭穿,她的秘密被唐森然看一清二楚。
蓝心突然崩溃了,她双手捂着头,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知道她应该怎么死?什么叫轰轰烈烈?什么叫改变胜利?我只想回到我的家乡!”
“真的很有意思。”
唐森然轻笑,挥挥手,示意精卫撤走无人机。
他又重新颤颤巍巍地走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拐杖,重新看向蓝心。
“你的意思就是……你只有壮烈的死去,才能重新回到100年后?否则的话要么永远回不去,要么老死在蓝心这具身体里……我的理解没错吧?”
蓝心长吸一口气,捂着脑袋点了点头。
“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蓝心的死活,你只想完成你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