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拜谢,李惟俭这才退下。
乘着马车自严家离开时,外间天色已暮。李惟俭歪在马车里暗自思忖,他如今还不曾起势,行事须得借势而为。
此番虽说算是与严希尧一拍即合,可有一就有二,李惟俭可不想日后做了严希尧的门下走狗。
想到此节,李惟俭幽幽道:“还是得起势啊。”
一旁的琇莹没听清,问:“公子说什么?”
他就笑着道:“我说得上进啊。”
瞧着懵懂的琇莹,李惟俭想着,只待打出了深层水,仔细谋划一番,最差是挖出第一桶金,若一切顺遂,说不得就会小小起了势!
车辚辚,行了两刻停在宁荣二府私巷前,吴海平操着一根齐眉棍将李惟俭、琇莹送到侧门,这才又驾着马车绕到前门。
李惟俭带着修行进了侧门走不多远,就见平儿领着丫鬟婆子自东北上的小院儿行出来。
迎面撞上,彼此笑着见过礼,李惟俭就道:“平儿姑娘怎么来了?”
平儿就笑道:“来给俭四爷的丫鬟放月例银子啊。”
放月例银子?这上旬还没过怎么就放了?素日不都是中旬才放吗?
好似情知李惟俭会有此问,不待他出口,平儿就道:“正月里月例银子迟了几日,阖府上上下下都埋怨二奶奶。二奶奶生怕再担了埋怨,这回啊,干脆就提前个几日。”
“原来如此。”
话儿是这么说着,李惟俭心中却纳罕,听说正月里月例银子就迟了几日,按说王熙凤理应挪用月例银子往外放钱了,怎么二月里又不放了?
他却不知,倪二进了顺天府大狱,来旺儿一时间寻不到可靠的人手,王熙凤放债一事就此耽搁了。
平儿道:“四爷先回吧,我还得去别处放月例银子呢。”
“好,平儿姑娘慢走。”
辞别平儿一行,李惟俭刚进小院儿,就见红玉喜滋滋的迎上来,甜甜叫了声:“四爷回来了。”
李惟俭就道:“笑的这么好看,一准儿是有好事……莫非是得了月例银子了?”
红玉面色骤变:“吓!四爷能掐会算不成?”顿了顿,恍然嗔道:“四爷定是撞见平儿姐姐了。”
李惟俭仰面而笑,负手迈步进了正房。
他刚落座,晴雯、香菱也进了正房。褪去外裳、打水净手、奉茶伺候,待李惟俭悠然落座,心中不由得感叹,说古代不如现代享受的,那是不知此时大户人家的做派。也就是夜里娱乐少了一些,嗯……他目光扫过面前三个娉婷婀娜、娇俏可人的丫鬟,忽而觉着再过二、三年娱乐只怕也不缺了。
晴雯将温热的茶水放在李惟俭面前,说道:“四爷,今儿放月例银子了。”
“嗯,”李惟俭应了一声,道:“你回头儿支半吊钱补给红玉。”
晴雯瘪瘪嘴,说道:“四爷,香菱不算府里的,方才没得月例。”
李惟俭看向香菱,香菱连忙垂了螓首。他就问:“香菱,你在薛家月例是多少?”
香菱声如蚊蝇,低声说道:“二两。”
红玉骇了一跳:“二两?姨太太家果然豪奢,一个丫鬟竟给二两的月例!”
便是替香菱出头的晴雯也吓了一跳,想不通为何月例会这般高。
李惟俭倒是心下了然。呆霸王薛蟠抢了香菱是要收进房里的,因着年岁以及薛姨妈阻拦,这才拖延了下来。可素日的月例,却是比照着姨娘发的。
李惟俭说道:“我房里没姨太太家豪奢,先将你月例定做一吊钱吧。”
香菱呆呆的应了声,再没旁的话语。
晴雯扭身进到暖阁里,取了装银钱的锦缎匣子,将早就兑好的铜钱发给了红玉与香菱。
红玉喜滋滋的领着香菱上前道谢,随即自袖笼里抽出一封纸笺来:“四爷,这几日我搜罗了府里头主子们的生儿,都记在这上头了。”
“有心了,”李惟俭接过来扫了一眼,眉毛一挑,说道:“咦?林妹妹是二月十二的生儿?”
“是呢。”红玉应着。
今儿是二月初八,算算没几日了。二姑娘迎春生儿时,仓促之际送了一首词,黛玉生儿总不能还如此潦草。
李惟俭便琢磨着,待明日去街面儿上转转,总要给黛玉选个可心的贺礼才是。
夜里,李惟俭斟字酌句、三易其稿,终于将PPT……稿子定稿。起身离了桌案舒展身形,刚出了书房,便有丫鬟上来低声道:“四爷,可是要歇了?”
“嗯?香菱?”
李惟俭凝神观量,这才发现今儿留在房里的竟然是香菱。
香菱垂着螓首道:“晴雯身子不爽利,原本要琇莹来四爷房里的,可琇莹一早儿就睡了,叫了几声都叫不起……”
李惟俭乐了,心道琇莹这憨丫头不中用啊!多好的机会,白日里还说要上进呢,结果就这?
至于红玉……除非红玉升了二等丫鬟,不然晴雯一准儿拦着。
他瞧着香菱说道:“你跟晴雯很合得来啊?”
香菱低声道:“我见晴雯每日读书识字,就教了她如何写字。”
原来如此。晴雯那小性儿,丫鬟身小姐心,自问不比府里的姑娘差到哪儿去,心气儿不是一般的高。唯独差在了不曾读书认字上,她又是个公私、恩怨分明的,香菱帮了她,晴雯自然要报之以李。
想到来日香菱拜师黛玉学做诗词,李惟俭就道:“读书明目养心性,我书房里有不少书,你白日里得空儿自己翻看就是。不过不要乱动桌案上的书稿。”
香菱抬起头讶异的与李惟俭对视一眼,随即又闷下头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谢过四爷。”
依旧声如蚊蝇,只是声线不再似先前儿一般平如秋湖,略略的抖动,恰似女孩子心弦中的一点小雀跃。
香菱便想着,晴雯、红玉、琇莹果然没说错,四爷是好人呢,最会体谅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