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的记忆没有漏掉一个人。”
眼睛落上登记簿第一页这个人的大头照时,苏林洋在心里暗暗地祷告一声。
因为要假装做记录,再是过目不忘,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少不了的。
一页写完,又一页翻过,范戎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是不屑的语气——“嗤,说得多神秘似的,不就是只有记者才能进入卫戍总司令部吗,然后这个记者认出了龙象街上稽查处的人,再通过稽查处的人发现了行动处的人,于是向自己的同伙报警——我没说错吧?”
自然不会有回答他的声音。
范戎没有去理会,一个人在那里得意说道:“我敢打赌,这家伙不是官报的记者就是军报的记者!通常而言,这些人是单独造册的,所以林洋,你看的一定是这份名册,对不对?”
范戎嘴里在问,脑袋却已经凑到了苏林洋跟前,看向了苏林洋面前那本已经铺开的登记簿。
稍停,范戎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我就说吧……唉,一猜就猜出来了,没意思。”
叹着气,摇了一下头,范戎把脑袋收了回去,从身上掏出烟来,往苏林洋面前的桌上扔上一支,而后来到苗义坐的桌子前,给苗义的桌上扔去了一支。
给自己点上以后,范戎叼着烟,端上一把椅子,来到窗户前,椅子往窗户前一放,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两条腿往窗台上一搭,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瞭望起窗外的天空来。
沉浸在昨天下午那一刻钟记忆里的苏林洋没有理会范戎,一页页贴有照片的登记页从他手里翻过,照片的主人一个个从他的记忆里安全通过。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轮筛查,如果登记簿上的这些记者没有出现在那一刻钟的记忆里,而是在接下来的审查中,出现在了某一报馆报社造访者的客人名单上,故事的结局依然是一样的。
时间在苏林洋手指的翻动和脑海的记忆里悄然而过……
桌面上的登记簿还剩最后几页的时候,他一直找寻这个人出现在了登记簿上,出现在了昨日下午他在四平街上的记忆里,时间三点钟——正是东洋鱼从踏上龙象街以后到达桃片巷这一刻钟的时间里!
虽然记忆里的这个人和照片上的人样子有些出入,但两人一样的眼神是瞒不过他的。
“总算找到了!”
苏林洋暗道一声,轻舒了一口气——人找到,他就没必要再去龙象街,挨家造访那些报馆报社,这为他省下了大量的时间。
让苏林洋有些无语的是,这个人竟然是跟着宋雪瑶一起出现的——宋雪瑶在前,这个人在后!
有所不同的是,宋雪瑶是走路,这个人却是坐黄包车,使得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印象,就好像宋雪瑶知道他是军统局特务、知道他来四平街是干什么来了,她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掩护这个人撤走。
宋雪瑶是不可能知道他是军统特务的,这一点,宋雪瑶的表现是瞒不了他的;再有,即便日本山城地下情报网负责人真的在派人对取件人进行保护,也还没有奢侈和蠢到一个人取邮件派两个人去保护的地步。
之前,苏林洋对宋雪瑶有过怀疑,但现在,这个人的出现已经打消了他对宋雪瑶的怀疑。
“有人天生自带主角光环,有人天生自带霉运光环——你啊,应该就是这后者。”
心里,他向此时不知身在山城何处的宋雪瑶送去他的一声,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
声落,心思回归,苏林洋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这页登记的照片上。
照片的主人是个女人,名叫林卫姝,扫荡报记者,河北临榆县人,现年二十六岁,北平燕京大学毕业,民国24年于江城应聘加入扫荡报成为该报一名记者……
登记不是档案,没有多少内容,一眼就能全部看完,可即便是林卫姝的档案,苏林洋也绝对相信,那里面也没有暴露林卫姝身份的东西。
看过登记的内容,他将林卫姝的照片从登记页上揭了下来。
嫌疑人找到,苏林洋并没有停下来,稍事停顿,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后,他又将登记簿剩下的几页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