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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不在天上,云上没有仙界,天的尽头是阴暗寒冷的虚空。
他们坐在扶光宗的飞舟上,飞舟已在天穹下飞了三天。
飞舟不大不小,船舱里隔了四个房间,正正好一人一间。夏景三人很少待在房间里,他们坐在甲板上,就算太阳落下,寂冷的月光让他们打喷嚏,也不愿离开。
启程时的那一丝不舍和忐忑,被这浩瀚的苍穹所包容,所消泯。
赵石头看天,看地,看风在林间呼啸,高空俯瞰所带来的广阔视野让他豪情万丈。
云依依看云,看霞,看星河熠熠生辉,她从未如此接近过这么美丽的东西。
夏景是被云依依拉来的,他看看身旁的少女,又看看不远处的赵石头,再随意地看看两人所凝望的东西。他早已腻了高空的景色。
偶尔,他会不自觉地望向天空,他的目光被澄净的蔚蓝所遮挡,目光上的念想却透过蓝天,投向那冷寂的虚空。
每到这时候,云依依就轻轻拉一下他的手掌。
再好看的景色,盯着久了也会腻烦,之后支撑云依依和赵石头留在甲板的,是魏玉河口中的故事。
三天时光,魏玉河没有说任何修行界的事情,只是在讲那些神怪故事。讲恐怖的妖修,残忍的魔修,以及将它们枭首的剑仙。
他或是有心,或是无意,这些精彩的故事带云依依和赵石头窥见了修行界的一角,对修行有了基础的认知,效果比枯燥的讲述妙得多。
“不久就能到我扶光宗了。”魏玉河结束了一段故事,望向前方的地平线。
四人坐着,船板上的风被法阵所挡,船板下的风刮过舟底,发出沙哑的声响。
“为何是我们?”云依依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皇室血脉,出生的时候也没有祥瑞。”
魏玉河哈哈大笑:“谁说皇室血脉才能修行?那什么祥瑞不过是编出来的谎话罢了。修行要的是资质,与生俱来的资质,能不能修行,靠的是天道恩赐!”
云依依和赵石头一惊,不是惊那颠覆他们认知的话,他们看向夏景,魏玉河的话与他之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魏玉河困惑于他们的反应,出声询问,赵石头迟疑两秒,见夏景没有制止的举动,将四天前的对话告诉了魏玉河。
上飞舟时,赵石头和云依依私下问过夏景,问他为何知道仙人会在三天前出现,而且会选中他们。夏景没有回答。
他们以为问得隐蔽,却不知道修行者耳聪目明。魏玉河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找到机会挑明。
现在时机正好,魏玉河望向夏景,不问,也不继续下个话题,他在等夏景解释。
若少年不解释……那便算了,他又不是巡捕,问那么多做什么?
夏景没有解释,他一直看着身旁的变化的云。
“魏长老,我们扶光宗在修行界厉害吗?”云依依扯开了话题。
“呵呵,”魏玉河得意地抚过胡须,“你不该问我扶光宗厉不厉害。”
“那该问什么?”
“你该问我扶光宗是不是天下第一!”
云依依和赵石头被这句话震住了。天下第一,只这短短的四个字,就让赵石头热血沸腾。
“我们扶光宗是天下第一?”赵石头瞪大了双眼。
“十六年前还不好说,现如今,我扶光宗就是天下第一!”
“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云依依对天下第一不感兴趣,只是好奇背后的故事。
“十六年前,上元宗老祖九曜真人渡劫飞升,再无人是我扶光宗青霞老祖的对手!”
夏景转过头,瞥了眼魏玉河。
“渡劫飞升!”云依依和赵石头已从故事里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其实不是仙人,只是朝仙人境界努力的修行者,修行到极致,历经雷劫之后,修行者才能羽化登仙,前往仙界。
“景哥哥,十六年前正好是我们出生的时候哎!”云依依摇夏景的手臂。
夏景拍了拍她的脑袋。
赵石头失落地低下头,他已经十七岁了。
“你们与九曜真人有缘。”魏玉河点头道。
“青霞真人是……”
云依依想到另一个人名,准备询问,魏玉河忽然站起了身。
他指向前方:“看,我们已经到了。”
三人一齐站起身,朝船首望去。
橘红的日轮像一团熔化的铁,高温将周围的天地烤得火红,云层如同落在火焰上的羊毛,在烈阳的威严下卷曲求饶。
日轮下,一片山脉耸立,七座高峰在后,四座矮峰在前,高峰中还有一座最高峰,就在日轮的下方,峰顶中央裂开,古怪得像一个桶,又像一张自地上升起的,狰狞的巨口。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那巨口越来越大,直到——一把咬住了天上那团铁!
“那是咬日峰。”魏玉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