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将军叹道:“门主真是有如亲见,与那个公子哥儿一道被送回来的,还有那位看守烽火台的十夫长。此人竟是内奸,专等着时候到了,便要点燃烽火台,配合黑水关外的外敌偷袭。我一心相信有鬼,完全没有考虑过烽火台有失,是我有亏职守。”
孙小哥点头说道:“门主教的道理,我记住了。只是,我那个兄弟……呸,他不是我兄弟……他怎会听他父亲所言,做出这样的事来?”
雪衣淡然道:“父有差遣,子何敢不为?他约你们几位同去边塞,明显就是为了,要你们替他做目击证人。他带路去野林深处,便是故意被老虎叼走。另外那三位公子,吓得失魂落魄,方向指不准,查不到他尸身的踪迹,这件事便可生乱。”
“若是你们几位,都因说不清楚事情经过,无凭无据说他被老虎吃了,必然都会被陈大人收押在边塞县城。你们都是树大根深的公子哥儿,家人来闹,陈大人必会被责为办案不力。而京城那边更会乱哄哄的,此时,若再碰上有外敌袭关,御史大人去皇上那里奏霍帅一本,时机真是再也合适不过。”
“只不过,你爷爷老成持重,听闻你们要去四方县,他知陈大人在那里当县令,应该是不愿意你去搅扰旧友,竟把你在临行之前,给硬扣了下来。京城五虎里,少了你这个最喜欢莽撞惹事的,我猜那位御史大人定会扼腕。”
“可没办法,计划已商量妥当,他只能让他的儿子照旧行事。老虎叼走他的公子,是为了给外敌送去质子,否则两边互不信任,纵然那位十夫长已叛变成内奸,可最重要的诬告一环,还得要靠京中的御史大人,若无质子在手,外敌何肯随便出兵?”
“之后的计划,执行的并不全如御史所愿。质子被老虎掳走后,陈大人收押了三位公子哥儿,京城闹出纷乱,本来都如御史的计划而行……可是没想到,你得知消息,竟偷逃去边塞,闹出来一桩鬼魂遗言之事。陈大人当即省悟,借你混闹,放了那三位公子哥儿,设京城纷乱还未闹大,便已平息。”
“只是,陈大人并没想到,烽火台才是真正的目标,青衣和赤衣去了后,他迅速领悟配合。只待霍帅那边布置好,他便外紧内松,留出漏洞,放外族的奸细混入,通知那个十夫长点燃了烽火台。之后,他再拦截抓住外族奸细,则那个十夫长,自然更跑不掉了。”
孙小哥一脸敬仰之色,对雪衣说道:“门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小生实在是佩服,佩服。”
雪衣一笑,转头对郭兴道:“此案已结,烦郭将军回去转禀霍帅,虽然来求托案子的是陈大人,但日后天衣门若有相询之事,还望霍帅能不吝赐教。”
郭兴起身,拜谢道:“门主客气了,霍帅已传信给我,天衣门但有所问,霍帅座下,绝无一人皱眉不答。”
雪衣还礼道:“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多留将军了。”
郭兴看了看孙小哥,见他仍然坐着不动,便道:“郭某与孙公子方向不同,就不等孙公子一道走了,请容郭某告辞。”
老车把马牵了过来,郭兴与院中众人作别,牵马出院后,回身再施一礼,上马绝尘而去。
雪衣待老车把院门重新关好,才对孙小哥说:“现在,我要问你问题了。”
孙小哥紧张地坐直身子。
雪衣问:“那枚七巧棱镜,现在何处?”
孙小哥咽咽口水,道:“放……放回去了。真的,我从边塞回京后,被爷爷臭骂了一顿,当晚,我就放回宫中原处了。”
雪衣再问:“你怎么会知道七巧棱镜的用法?”
孙小哥说:“一年前,我与爷爷置辩,我爷爷是当世大儒,不语怪力乱神,对鬼魂之说斥之以鼻。我偏要说,明明有人亲眼见过鬼,眼见为实。爷爷对我说,眼见未必为实。”
“爷爷告诉我,江湖上,有一枚七巧棱镜,可将人偶放大成真人大小的影子,略动一动,那影子便忽上忽下,状如实在身形,被人看见,便会以为是亲眼见到鬼。但其实,依旧还是装神弄鬼。爷爷嘱咐我,此事极秘,不可再告知给任何人。但我从此留了心,心想,即有这般宝物,总须找出来看看才好。”
雪衣思忖道:“你是太师嫡孙,必可在宫中伴读。依你这乱闯乱撞的鲁莽性子,难道是在宫中无意见着了?你怎么会认得七巧棱镜的模样呢?”
孙小哥说:“门主猜的不错,我确是乱闯乱撞见到的,却不是无意。几个月前,有宫中太监在传言,说晚上曾见鬼影,我领有太子侍卫之职,便去找大内总管排班轮值,就希望晚上能亲眼见到鬼。”
“忽有一晚,我真见到个实在的白色人影,凭空飘在树上,当班兄弟们都冲了过去,我却往投射影子的方向扑。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我没抓到人,只看到地上摆着一枚七面泛光的棱镜。”
“没有人偶,自然也就没了人影,兄弟们搜了半天找不到踪迹,我因为想自己试试那枚棱镜,就没声张,将棱镜收起来,偷带出宫。”孙小哥说完这句话,脸色赧然,对于私自夹带出宫的行为,明显并不觉得理直气壮。
雪衣继续问:“这之后呢?”
孙小哥说:“我自己试了试,就知道那棱镜果然十分好用。可我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呈交上去,就暂时先自己揣着,连我爷爷都没告诉。之后,就出了要去边塞没去成的事。再后来,我偷逃出去边塞,本是打算借我爷爷的名头,去请陈大人放了我那三个兄弟。可陈大人不给我爷爷面子,我灵机一动,就想到用七巧棱镜去唬他。”
雪衣问:“那你为什么要还回宫中呢?你还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