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答得好,而是在说自己的姓名好。每当王承恩回想起单独面圣时的情景,他就会想起圣上嘴角那略带赞许的微笑。
“司长,人带来了。”外稽司虽是文职机构,但仍配备了一个总旗的兵力供司长支配。
“好的,谢谢。”王承恩新官上任,没有经验,加之前来汇报的人看起来差不多能当他的爹了,所以他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谢。”来人单膝下跪拱手辞谢。
大明朝的官儿是有次序的!王承恩立刻反应过来。
怀惧则少敬,过谦则无威。于是他理了理领子,摆出自以为严肃的神色,沉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东厂贪帑勒索案”最关键的证人走进了外稽司司长的厅堂。
“你就是郑廉?”王承恩问道。
“小人原名关六,入府后郑国泰赐名郑廉!”郑廉被东厂的盐水杀威鞭打出了心理阴影。现在只要有穿官服的人问他姓名,他就会跪倒在地,把自己的原名和改名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一遍。
王承恩还以为自己摆出来的派头起了作用,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骄傲:“本官乃西缉事厂稽查局外稽司司长王承恩,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务必如实作答。”
“小人明白!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廉又磕了几个响头。
“很好。在问之前,我有义务向你说明。”王承恩拿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本案不是‘郑府抄家案’而是‘东厂贪帑勒索案’,所以你的身份是证人而非嫌犯。”
“原则上我司不会拷打你。但你必须说实话、说全面。不可撒谎、不可挑拣。你的证言将与本案嫌犯及其他证人的证言作比对,如果有异样则会重复审查,直到找出说谎的人!”
“西厂规定。证人说谎,不问缘由一概视作同案犯!到时候就不是在本官这儿审了,你明白了吗?”王承恩找到感觉了。
“小人明白!”郑廉听懂了,这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官儿是来清算东厂的。但这反而让他开始犹豫。
他之所以把郑养性的家底全抖出来,一方面是因为邹凯愠不讲道理的暴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郑家彻底完蛋,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但天知道面前这个小孩儿和东厂有没有关系?万一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他还有命吗?
啪!王承恩把两本书扔到郑廉面前。“这东西你认识吧?”
咚!看到两本几乎一模一样的账册,刚抬起头的郑廉又把头磕到地上:“求大人开恩!”
“认得就好。”王承恩点点头,然后向紫禁城方向拱手行礼。“提督东厂崔文升已经把他改账、贪污、勒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还请大人给小人指一条活路!”郑廉的情绪突然崩溃,脑袋在石质的地板上磕了一下又一下。
“......”王承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搞懂郑廉的举动。“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桩案子是钦案,会一查到底,你不必担心东厂的报复。而且只要你转作污点证人,那么你之前的罪行将被视作胁从,对你的处罚也可以减轻甚至免除!”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