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最近的心情非常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获得了圣眷。崔文升如此判断的依据不只是朱常洛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更是他手上的差事变多了。毕竟得到重视的人才会被重用嘛。
朝会过后,他旁听三法司对郑养性的会审。虽然郑养性在堂上对他破口大骂,还一度供述了两人之间的利益往来。但皇上似乎并不在意,还令他主持对郑府的抄家行动。
按理说,皇上把抄家的活儿交给东厂,就该由东厂提督来主持。皇上让其他人主持抄家,要么意味着东厂提督失宠了,要么意味着东厂提督要升了。王安失宠了吗?答案显而易见。
司礼监的印玺还没有主人,如果皇上要任命一个掌印太监,那作为太子侍读的王安将是唯一的候选人,他不会有竞争者。
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紫禁城所有太监的首领,什么都不兼。就像皇上没必要兼任某部的尚书一样。王安一旦升上去,东缉事厂提督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为了这个位置,崔文升费了很多的心思。
他不仅更加殷勤地向朱常洛展示自己的忠诚,更是花了大力气去讨好王安。不仅每天鞍前马后地拍王安的马屁,一见面就叫人老祖宗,甚至还把自己积攒多年的棺材本儿拿出来贿赂王安。崔文升很清楚,但凡王安在皇上面前说他一句坏话,东厂提督的肥差就不可能落到他手上。
钱嘛,还能挣。郑养性的家产还没抄完呢,到时候动点手脚,什么都来了。
他的计划卓有成效,在王安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当天,崔文升便顺利地当上了“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当上东厂提督之后,崔文升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要不是他文化水平有限,非得作两首诗不可。为了笼络人心,尽快坐稳提督的位置,他不仅没有限制各千户、档头的贪腐行为,反而默许他们将手伸进郑府的抄家款里。
但此前最大实职不过御药房掌事太监的崔文升忽略了一件事情,抄家得来的款项按惯例算是罪官“献给”皇帝的帑金,可以伸手,但不能太过分。而且还有另外一件更要命的事情,他还茫然无知。
“皇上,皇长子给您做了一把椅子,说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王安走到朱常洛身边,行礼后汇报道。
朱由校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的,为此他还提前给王安打了招呼,希望他能帮着自己瞒父皇一手,最好还能把椅子搬到南书房去。虽然看不见,但光是想到父皇得到礼物时脸上那交织着感动和满意的表情,朱由校便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王安虽然满口答应,但他还是选择把事情告诉朱常洛。这样做不仅对王安自己好,也是为了皇长子好。自古以来,少有皇帝会乐见自己的儿子瞒着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算是好事也不行。更何况,朱由校还联系了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
就算皇上当时感到高兴,事后未必不会多想:你今天能联合大太监给朕一个惊喜,明天会不会给朕一个惊吓?
“王安,你做的很好。”还在批阅奏折的朱常洛听了这话突然一愣。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令人窒息的宫廷氛围,但这就是高级太监的生存策略。
“既然朕的儿子想要给朕一个惊喜,那朕就惊喜一些。等东西送来之后你去告诉他,朕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看朱常洛满意地笑了,王安随即又禀告了一件事:“皇上,还有一件事,刘一璟和韩爌托人给奴才递了一封信......”
“举报崔文升的?”朱常洛抢话道。
“是。”朱常洛的敏锐让王安心头一跳。
朱常洛不假思索:“以你个人的名义暗示东林党,让他们先耐心地等着。等到抄家结束再写弹章。最好写得漂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