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京官通常没有油水克捞,大多穷得叮当响,要是多欠几个月的俸,甚至还得去找钱庄借钱过日子。
发俸是户部的活儿。“户部衙门领旨。”李汝华恍然,随即应道。
“余者充辽饷,先补欠饷,若仍有余者,留兵部账。”朱常洛接着命令道。
抄家还没开始,皇上就知道能抄出多少钱了吗?众官员心下一凛,吸了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王安。不过东厂提督此时仍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兵部衙门领旨。”兵部尚书崔景荣应道。
既然户部、兵部是来分领抄家款的。那礼部和我吏部又是来干什么的?周嘉谟开始思考......恩科?
要说有什么事情是礼部和吏部同时负责的,那就只有科举了。
果然,朱常洛紧接着说道:“朕想在泰昌元年开春闱,卿等以为如何?”
周嘉谟站起来发表意见:“陛下,臣以为,开恩科固然是擢拔人才的上佳之举,然天下之缺官甚多。等走完科考、选官、任官的流程,再到官员到地赴任,至少会拖到明年六月,这实在不是上善的应急之举。”就算有党争的因素掺杂在内,周嘉谟的话还是四平八稳、相当妥帖的。
“那你的意思呢?”朱常洛看向周嘉谟,问道。
不过还没等周嘉谟回话,首辅方从哲便突然插话道:“臣以为周尚书所言极是,故应颁行上谕,令各地衙门在职最高官员暂代主官,署理本部事务,等恩科结束再行任官。”
老狐狸!周嘉谟在心里骂了一句。你们浙党是截胡截上瘾了吗!?
他想的是,让“荐官疏”上的人暂领官缺,而不是低级官员递补暂代。只要领了缺,总能留一部分在任上。圣上又不可能每个州县都关注到。
“不愧是方阁老,这确实是老成谋国之策。”朱常洛笑赞道。
但方从哲有点“阁老PTSD”了。那天朝会过后,但凡有人叫他阁老,他的心脏就一紧,总感觉是在讽刺他狂妄自大。
“不敢当,不敢当。”方从哲拱手讪笑道。
“诸卿还有别的意见吗?”朱常洛环顾众官。
户部尚书李汝华想了想,回答道:“先帝多年怠政,各级衙门早就在实行低级官员递补暂代的做法了,对本部衙门的事务得心应手,骤然在各州县同时启用新官,或许会引起天下的动荡。故,臣以为,现应校考各官多年来的政绩,优者擢拔,劣者贬斥。恩科所进之士不应当骤擢至主官。”
“那卿以为当由哪司哪部校考官员啊?”把代理官员扶正?这个意见有道理,但问题在于,各署官员分布在全国各地,不像科举那样会集中到京师由中央同一拣选。
说直白点,皇帝可以亲自校考考生,但不可能下到每一个县去评估代官的政绩。但现在,朱常洛并不信任负责官员校考的吏部。他们选人时肯定会夹带私货。
李汝华被问住了,他没有想那么多。但他知道,皇上想要的答案绝不是吏部。
“诸卿以为这样如何?先按周尚书和方阁老的意思,把‘代理主官’的名分给到实操公务的官员头上,让各州县衙门先恢复活力。”朱常洛很巧妙地把周嘉谟和方从哲绑到一起。
然后再在李汝华建议的基础上,补充道:“春闱之后,将选得的人才下到地方,以平级身份与代官共同署理部务。之后再拣选考核官员,到地方二者择优。”
“陛下,万万不可!”刑部尚书黄克瓒振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