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算不上大。
三十余名陌生的壮年男子洒进府内,在数百名除贼曹和护院、仆从的搜索下很容易被发现。
不出一刻钟,一阵高呼就响彻衙门。
“贼子在这边!”
“快来人!我发现贼子了!”
赵哲双眸一凝,持剑跑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就见一名穿着秦军制式铠甲的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柴房旁。
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拎着秦剑,身后背着背篓,身旁的柴房已经冒起了火光。
不问自明,这必然是点火之人!
赵哲断声喝问:“尔是何人?被何人驱使而来?还有多少同伙之人?”
赵哲身上还穿着官袍。
被一名县令问话,十几年间养成的习惯驱使苏角下意识的躬身回应:“黔首苏……”
说出几个字后,苏角回过神来。
不对啊,我是来杀人放火的,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而且我背后站着的可是封君,这屯留县都是人家的封地,我为什么要怕你这个县令!
“某是来杀你这狗官的!”
怒声一吼,苏角当即直起腰身,脚步向右冲去,手中秦剑对着一名护院突刺而出。
一剑刺出,一名护院的心脏被洞穿,动脉血顺着缺口喷涌而出。
鲜血洒在苏角脸上,湿热黏腥的触感让第一次杀人的苏角心脏剧烈收缩,然后如引擎般疯狂跳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会害怕,但超量的肾上腺素却在第一时间压制住了所有恐惧,留下的唯有兴奋。
他不知道别人第一次杀人时是否也是这般感觉。
他只知道,不杀人,人杀他!
“杀!”
如困兽般咆哮着,苏角一脚踹开这名护院的尸体,团身冲向另一名护院。
手起剑落,三名护院已经死于苏角之手!
看着这一切,赵哲目露阴沉:“是长安君的报复。”
王年有些不解:“上官何以确认?”
赵哲沉声开口:“已至绝境还不想着投降,反倒殊死拼杀,此死士所为。”
“县中固然有仇视本官者,但以他们的财帛能力并无实力豢养死士。”
“与本官有仇,又有能力豢养死士者,唯长安君也!”
王年的脸上也沉凝了下来:“若这果真是长安君的报复,长安君或许已经镇压了大军。”
“那长安君的报复就不会仅止于此!”
赵哲面向王年一拱手:“劳王兄即刻召集县兵,打开武库,封闭城门,随时做好守城准备!”
“本官会于此地拦住贼人,为王兄争取时间。”
县衙被贼人攻入,完全符合封城备战的标准,即便以后去了咸阳他们也有的抗辩。
所以王年也没犹豫,直接拱手还礼:“唯!”
“上官珍重!”
目送王年离去,赵哲看向还在人群中冲杀的苏角,不由得感慨一声:“好一名勇士。”
“可惜了。”
“弓手准备!”
一声令下,护院们纷纷翻出背后短弓,搭上箭矢。
赵哲突然断喝:“步卒四散!”
正与苏角缠斗的护院和除贼曹拔腿就跑。
刚从军没几天的苏角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院中就仅剩他一人。
而在他对面,便是三十余副弓箭!
苏角人都懵了。
不是,局面变换的这么快吗!
赵哲欣赏的看着苏角,再次开口:“尔是何人所派,本官已心中有数。”
“然尔本壮士,何故凭白赴死?”
“投降,告知本官你的同伙何在,本官饶你不死,更会重重拔擢于你!”
看着那三十余副强弓,苏角无奈一叹:“怎的就让我撞上了呢,运气真差。”
右手放松剑柄,苏角用袖摆擦拭着剑柄上的鲜血。
苏角跟随赢成蟜的时间不过是仅仅几個时辰,所得的好处也是他自己拼命挣来的,不存在什么恩惠与亏欠。
若是现在苏角投降,哪怕赢成蟜都不会说他半句不忠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