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心野了,不懂得感恩,还和家里人对着干。”
“孩子的婚姻大事本就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年来皆是如此,只不过你爹心急了些,面上闹得不太好看,但这也不是你能够大逆不道的理由。”
程瑶简直要被气得发抖,怎么能够有人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我看你简直是无可救药,自己本就是女人,还对同性别的孩子这么狠毒、苛刻!”
“千年来皆是如此,那便是对的吗?”
“生而不养与直接杀死又有何异处?”
程瑶突然拔高的音量和猛地靠近的脚步,吓得刘翠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就是惨无人道的侩子手,还要将自己给美化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可笑至极!”
“两个愚昧的男女结合在一起成为小家庭,一群愚昧的人依靠血缘为纽带聚集在一起形成大家庭。在那个不大的四方天地里,不断创造出更低一级的孩子。依靠对孩子的压迫和制裁,满足自己在外界社会所不能得到的尊重。”
“在外唯唯诺诺,在家耀武扬威,只有几个锅碗瓢盆却将男孩养成太子,女人则就应该无怨无悔地为奴为婢!”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本就是错,还妄想洗脑我,让我继续被你们吸血。”
程瑶顿了顿,继而用不大却十分有力的声音坚定地说道。
“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有理有据,怼得畅快!积分+500】
刘翠的嘴微微张开,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听过。
太多、太密、太过有理有据,就连程瑶脸上的表情都格外地凝重。
刘翠生平里有因为缺斤少两和小商贩唇枪舌剑;有因为心中妒恨,和同村好友暗中杜撰他人故事;有因为家宅不宁和妯娌掰扯不休……
却独独没有,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思索一二。
程瑶的话就在耳边,却仿佛沿着一条看不见的通道传到了几十年前。
那个待字闺中,每日接受父母教导的刘翠耳边。
那时候的她,也曾经为父母苛待有过不满的情绪。
可是这一切陌生的情绪,都在那红盖头覆上头顶的那一刻被彻底浇灭了。
仿佛她生来就应该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媳妇,谁的母亲,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脑子里是一片混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现在看来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刘翠这么多年都一直认定并且坚信的事情绝对不允许被推翻。
她撇去心口那异样的感觉,一边往后退,一边像是给自己鼓劲般地大声嚷嚷着。
“是你错了!女人本来就是下贱的!”
“我不一样,我生了三个儿子!我比其他女人要强得多!”
程瑶没有再说些什么,眼神里也没有更多的感情波动。
一个长年累月被关在小黑屋里的人,无意中瞥见了屋外的一抹芳华。
她惊奇,她向往,她害怕,但是最终为了说服自己能够继续留在小黑屋里,只能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说那一切都是假的。
刘翠的情绪逐渐亢奋起来,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程瑶只觉得厌烦。
刚一抬手,假意要打她,刘翠立马就转身跑掉。
慌不择路的样子,没有一点长辈的稳重,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野狗。
程瑶讥讽地笑了笑,正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程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