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表面上是在骂程飞不懂事，实际上确实在指桑骂槐，说张玉芬这个娘没带好孩子。

果然，古往今来，这婆媳关系始终是个大问题。

刘翠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悍妇，一张嘴厉害得不得了，就算是张玉芬也讨不到好处。

更何况还多了一层长辈的身份压着，更是难以发挥了。

土房子隔音差得很，再加上刘翠压根没有想掩盖什么，声音毫无延迟地飘到了张玉芬的耳边。

可她也只能恨恨的剜了一眼，强压怒气。

所有人都想不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程瑶一个人知道。

她低下头，偷笑了两声，快步溜进了厨房。

这个时间点，她那包子娘亲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程家的厨房。

这程家一大家子并未分家，每顿饭都是所有人一起吃的，所以这煮饭的工作也是个大工程。

程瑶年纪还小，一般都是在娘亲杨桂秋的旁边帮忙打下手。

果不其然，一掀开布帘就看到杨桂秋围着围裙在灶台前捞米饭。

白白的米汤上泛着雾气，杨桂秋隔着雾气瞧见女儿瘦小的身影连忙招呼道。

“阿瑶，你跑到哪里去了？快些过来帮忙！把碗筷拿来盛饭。”

杨桂秋不像张玉芬和刘翠那般说话粗、嗓门大，反而是带着一股温柔的语调。

程瑶有些纳闷，好像还算正常？

大抵是刚刚才被那样粗暴地对待过，面对这样嗡声细语的娘亲，程瑶一时还没回过神。

可是看着头顶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程瑶不敢松懈，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应对随时出现的情况。

程瑶一口气拿来了一摞瓷碗，从瓷碗上的豁口不难看出这个家庭的窘迫。

一个人递碗，一个人舀饭。

可是随着杨桂秋的动作，程瑶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杨桂秋先是舀了几碗非常浓的稀饭，几乎把锅里的米捞去了一大半，接着又舀了几碗浓淡适中的普通稀饭，最后余下的米汤落到了两只小碗里。

不是程瑶夸张，她严重怀疑那一碗里面连十颗米都没有，就纯纯的米汤！

看这架势，不用杨桂秋说，程瑶便自己猜到了，那两碗稀薄得可怜的“饭”是她们娘俩的。

这是什么道理，平日家里的活全丢给她们来干，结果到吃饭的时候还得少吃。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二不吃草！

这黑心肝的，堪比现代资本家！

程瑶犹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伸出手指着那两个破碗问道。

“阿娘，这两碗不会是我们的吧？”

杨桂秋手上还在忙活着，抽空腾出了一个眼神朝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语气中没有任何的吃惊或不满，淡淡道。

“对呀，我们不是天天都这么吃么，怎么忽然大惊小怪起来。”

杨桂秋对程瑶的质问感到疑惑，天天如此，本该如此，这孩子怎么忽然会问这个？

程瑶简直是两眼一发黑，她看到杨桂秋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这个娘早就习惯了。

甚至还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丝毫没有反抗的想法。

程瑶看着自己这副明显营养不良的身体，再看看眼前一脸无所谓的娘，顿感气愤。

“阿娘，这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都是我们在干。”

“我们是全家起得最早的，睡着最晚的，比门口的大黄都准时准点。”

“结果，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吃这么一点？！”

“你真的觉得公平吗？你真的没有想要反抗的想法吗？”

程瑶认真地看着杨桂秋憔悴的脸庞，她在期望杨桂秋能够有片刻的挣扎。

这样她在将来离开的时候或许愿意拉杨桂秋一把，不至于困苦终身。

只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程瑶注定做不了这个拯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