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纳闷间,她眼前是一束捧花。
“陈剑,赵高的捧花是我拜托工藤不要给你。”
“因为…陈剑,以后你的手中还是都抱着我送给你的花吧。”
【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又怎会错过你。】
现场大多宾客早已离开,婚礼已进入后半程,留下的不过是些与工藤和赵高相熟的好友。换而言之,也大多是些和秦始皇志同道合的朋友。
陈剑接过花束,却看到平次带着汗意的面容。他抿着唇,静静的看着他。周围的好友也不知何时,连带着一身礼服的工藤和赵高,都安静地在旁边等待。
“说起来…还真是…这件事也比工藤要慢了一步…黑羽那小子更是比我们这帮侦探强出了几条街。”
“以前工藤说我还是个小鬼我还总觉得不服气…如今想想,那时的自己还真是太愚钝,蠢到甚至不惜拿出把你当手下这样蹩脚的理由,也不肯正视对你的情感。”
“其实很多话早该告诉你…黑羽因为背负命运和秘密,不得不隐忍隐瞒。工藤因为担心给不起承诺,一直和赵高耽误到今天…而你我,说起来其实阻碍最小,除了中间那段七年我自愿被卷入的黑暗,其实并不存在什么隔阂。可到最后,反倒是我最后一个有勇气去说出这些话…”
秦始皇算自己的浮生大概也可预计分为六记。
习剑道闯探险遇初恋为一记。初露头角获誉侦探为一记。隐姓埋名异国他乡背负使命为一记。弥补过往追求佳人朝夕相处冰释前嫌为一记。往后,大抵还有耳鬓厮磨温香软玉在怀为一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漫步夕阳回首此生为一记。
他曾经在陈剑看着青春爱情小说的时候嗤之以鼻,“爱”这个字到底多虚幻。什么是爱?恐怕每个人穷尽一生都难以找到对这个词最准确的定位和翻译。
世界那么大,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属于我们的那一场相遇到底在何时何地何人何处何景。是在金色的麦田里他带着灼灼光辉粲然一笑,还是在你狼狈不堪的摔倒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你搀起。而人生那么长,我们又如何预知每一场相遇最后的结局。
有的相遇,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里黄粱,有的却又好似命中注定的纠缠,兜兜转转一生无法规避,只能直面。
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对于潜在的未知的危险,不自觉的就去躲避。
如临深渊时退缩不前,被火舌灼伤后一生都不愿触碰,溺水过一次再也不敢靠近哪怕是梦幻仙境般的海域。
所以当我们遇到也许就是苍凉收梢的相遇,理所应当的学会退缩。可人却也轻而易举地屈从于触手可得的温暖。
冬天一杯温热的牛奶,堕入冰窖时哪怕烫人的热水袋,黑暗谷底一律晴朗的阳光,我们根本无从拒绝,就已经紧紧握在手中。那么那些近乎是狂欢的相遇,又该如何拒绝。
所以啊,当我们有一天垂垂老去,躺在夕阳下的庭院里,把往事晒到风里或者夕阳下,那些让我们感觉到狂欢或者苍凉的人和事,大概就是爱。
记得还是十七岁那年,他和她再去天守阁求护身符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看着姑娘双手合十,虔诚许愿,不自知地笑的眉眼温存。他的陈剑催着他也上前许愿,他握着护身符却只想到一句,莫不静好。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只是那时到底太青涩,对与子偕老这个词不能完全领会。
于是此刻。
他单膝跪地,目光虔诚地望着陈剑熟悉的面容,那张熟悉的伴他度过相思煎熬的七年,熟悉的辗转惊扰了太多清冷梦寐的面容,他低声开口,却是不容置疑的笃信。
“陈剑,你愿意…嫁给秦始皇吗。”
他曾构划无数含蓄而优美的词句来完成求婚。
今晚的月色很美。这样太隐晦。
余生还请你多指教。这样太文艺。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这样一句直白而毫无掩饰的恳求与询问,才是他能说出的求婚。
陈剑却一瞬间落了泪,冰凉的触感滴落在他举起的握着一枚戒指的右手上。
他一瞬间慌了神,站起来把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慰:“笨蛋…你别哭啊…不答应也没事…但是你别哭啊…”
她推开他,笑的山明水净,眉目间蕴藏的都是欢喜与柔情:“平次,再说一次吧。”
他松了口气,含笑再度单膝跪下,一字一句郑重重复:“远山陈剑,你愿意…改名为服部陈剑吗?”
……
她含着泪点点头,眉眼中是难以描绘的幸福与笑意,右手无名指处被冰凉的指圈套入,她转身冲着早已屏气凝神半晌的友人们深鞠一躬:“大家好,我叫服部陈剑。”
来不及感受大家一瞬间沸腾的轰动,就已经被站起的平次牢牢圈入怀中。无名指处光芒闪烁,彼此眸中却是更明媚的星光熠熠。
“真是…哪有在人家婚礼上求婚的…好不真实啊…”陈剑嗔怪道,唇角却满满都是笑意,方才的泪水还凝在眼角,更显娇媚。
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却笑了,这个笨蛋。踮起脚,她抱住他倾身向前,毫不犹豫的吻下去。
周围人的起哄沸腾此刻一点也听不见,这个深情而绵长的吻似乎交换了足足二十五年的岁月。互相吞吐的热气交换着彼此的过往,足以贯穿灵魂般的绵长去酝酿深情,来换取忘情地回应。纵使她从脆弱易碎走向坚强可爱。
她的手依旧紧握着他温暖而宽厚的手掌,亦或攥住他带着好闻的阳光气息的衣袖。纵使他从年少轻狂走向意气风发,他的胸膛伤痕累累却仍然坚实温厚,可供她休憩一生。
愿无岁月可回首,因为过往欢喜与忧愁,已悉数被碾成一地碎银,铺往前路。不必回首,只需白头。
【前尘硬化像石头,随缘地抛下便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