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心武道:“正是此人,燕兄你也知道,这老爷子脾气古怪的很,得罪了他那是没好啦,他撂下话来,我一家老小要是还想活命,三天之内就滚出夔州去。我那时年轻,知道不是雷万霆的对手,又咽不下这口气,心想大不了一家大小都给你杀了就是,就是不走。
“过了三天,雷万霆果然找上门来,我那好兄弟罗旷说好帮忙,一见雷万霆转身就跑了,屁也没放一个。岂只是他,平日里一干称兄道弟的朋友全跑的干净,唯独毛兄弟不走。毛兄弟那时候和我还没结拜,就是跟着罗旷来看我,跟我可一点交情还没有,他见罗旷跑了,破口大骂罗旷。雷万霆也不认识他,见他大骂罗旷就说,你倒是很有种,看在你是条汉子份上,你走吧。我这毛彪兄弟不但不走,还请雷万霆饶过我,那雷万霆又岂会听人劝。”
毛彪一旁脸涨的通红,道:“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啦,还说他作甚?”
朱心武正色道:“这事我从来没跟第三个人说过,你对我的恩情我还需要说么,今天说给燕兄听,是要让燕大侠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义气深重的好兄弟。”
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我们俩就和雷万霆动上手,那雷万霆真是厉害,我俩联手也没在他手下走出二十招去,我给他打的动也不能动了,眼看一家老小就要送命。雷万霆却还是对毛彪兄弟另眼相看,说他只要不管此事,就放他走人。毛彪兄弟就是不肯,道,要是雷万霆愿意放了我一家老小,他愿意以死相替,那雷万霆被他惹恼了,说道,你叫我饶了他一家也可以,我恨这小子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今天你割十斤肉下来,我就饶了他们!”
燕长安怒道:“这雷万霆如此可恶!后来又如何?”
朱心武道:“如何?我这兄弟二话没说,叫人拿了个称来,脱下衣服,拿了把刀子就朝身上割去,一口气真的割了十斤还多,面不改色。那雷万霆也怕啦,转身就走,从此在街上见了我都要绕路。十斤肉,嘿嘿,十斤肉,我这兄弟撑到雷万霆出门才倒下来,差一点就救不回来。那时候我和他又有什么交情了?就是请他在我家住了几天,喝了几顿酒!”
拉过毛彪,轻轻拉开他的上衣,道:“这就是毛兄为兄弟做的!”只见毛彪胸前肋下累累的尽是一块一块红中发黑的大疤,又道:“我这兄弟也不如何健壮,胸前肋下割的见了骨头,又从大腿、胳臂上割,一面割一面说这块肥,可以红烧,那块瘦,炒着却是最香。就这样割了十斤肉下来!”说到这里,伸手擦了擦眼角,显是禁不住流泪。
一旁谢少棠听的清楚,正色而起,一躬到地,说道:“我佛舍身饲虎、割肉喂鹰,这位毛兄所为当真是仁侠义勇,世所难有,请受我一拜!”
朱心武和毛彪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都是一愣,连忙还礼。
燕长安看了谢少棠一眼,点了点头,道:“正是,来,我们几个敬毛兄弟一杯。”举手拍开了泥封,朱心武想的甚是周到,酒杯也带了不少,当下一一摆出,给每人倒了一杯,燕长安摇了摇头道:“我就用坛子喝,来,毛兄弟我敬你一坛。”
那毛彪先前话多的不得了,在燕长安面前却窘的手足无措,慌忙端起杯子就喝,一杯酒几乎倒进了鼻子里。
燕长安放下坛子,突道:“那边的朋友怎么不过来喝上一杯?”远远坐着那人始终没动,见燕长安发问,连忙抱拳道:“小的在这边喝也是一样。”
燕长安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个杯子,道:“好,你就在那边喝。”抬手一扬,那杯子呼啸一声,如强弓硬弩般射了过去。
那人见他掷杯过来,刚想去接,却见那杯子来势凶猛,竟带着呼啸之声,骇人之极,哪还敢伸手。眼见那杯子直朝额头打来,连忙一缩脖子。
那杯子到了他面前突然斜飞而起,擦着他的眼角越过额头,随即直直落了下来,正落在他头顶,满满一杯酒却没有洒出一滴。
那人大惊失色,这酒杯来势如此诡异,若燕长安真是有意暗算,自己此刻已经是个死人,吓的一身冷汗,连忙抄起酒杯喝了。
燕长安动了动嘴角,似是笑了笑,问道:“你这朋友的事情说完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朱心武道:“不瞒大侠,我和毛兄弟甚好,每年毛兄都要来舍下盘恒几天,可是这两年却一天也没来过。我担心毛兄出事,一打听才知道,毛兄和衡州的铁马银钩吕南仁结下了梁子,连着几次败在他的手下。我这兄弟脾气硬的很,非要打败这人不可,就在衡州住了下来。我去了衡州却没找到毛兄,心想既然来了,就去会会那吕南仁。我存心找碴,和他动上了手,这人武功也不见如何厉害,只是他银钩十三划,这最后一招‘夜雨十年’甚是了得,我也败在他手下。这才想起找燕大侠来,看能不能学个破这招的法子,不想在这里见到了毛兄弟,那我这功夫倒不用学啦。”
燕长安点了点头,对毛彪道:“既然如此,你先来吧,你们几个就请到那边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