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宋兵微微一怔,又有几名金兵扯去面罩,大叫投降,说的都是汉话。
这边沈天青已也听见,号令众将停手。
未死金兵纷纷弃械投降,有士卒将先前呼叫之人带到沈天青面前,看那人果然是宋人模样。
沈天青心知有异,号令众将,清点兵马,留何啸风清扫战场,自己带着众人回去城中。
众人回城,来到城楼之中,沈天青即刻叫人将俘虏带上问话。
查问之下,三十多名降兵,却几乎都是宋人。不单是宋人,其中有几个竟是信阳本地城中的地痞流氓,其余也多是些信阳附近的帮会盗匪。
问他们何以敢公认造反,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道是有人给钱便铤而走险。
沈天青眉头紧锁,暗暗称奇,心道:“此事当真是蹊跷,其时金国之内,汉人要占九成,在金国为官的也大有人在。步军之中,更是十有八九都是汉人。这本不稀奇,但南边的地痞怎会混入北面的金军,而且此仗胜的如此容易,分明是一帮乌合之众。金人攻我,又怎会找这些下三滥角色来打头阵?”
正没头绪间,陈起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汉子走上堂来,报道:“禀大人,降兵中有人供出此人是个头领,特押来请大人发落。”一踢那人后膝喝道:“还不跪下!”
那人膝盖微屈,竟不跪倒。
陈起大怒,一把按住那人后颈,发力按落。那人脖项挺直,却是纹丝不动。
沈天青看那人面色黝黑,运劲与陈起相抗,额头青筋暴起老高,牙关紧咬,一脸彪悍之色,当下挥了挥手道:“罢了。”
陈起忿忿退在一旁,那黑脸汉子侧身而立,满脸都是倨傲之色,沈天青也不生气,问道:“你可也有名有姓?”
这话问的甚是轻慢,那黑脸汉子果然大怒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焦五是也!”
众人大怒,武元成拔刀出鞘。沈天青却是不以为杵,摆了摆手又问:“那却不知你是汉人还是金人?”
那焦五猛听此问,语为之结。
沈天青哼了一声,又问:“不知你父亲爷爷、列祖列宗又是汉人还是金人?”也不待焦五回答,突地拍案怒道:“你既是汉人,怎么不知廉耻,竟与那金人勾结,引狼入室,残害我自己同胞?作出这卑鄙无耻的下流勾当,你还有何脸面立在这里?”
那焦五面色惨白,沉默半响,终于慢慢跪倒在地,道:“是我错了,焦某禽兽不如,你杀了我吧!”
沈天青道:“你罪大恶极,自难留你。但这其中原委,你也要细细道来,为何你等身为宋人,却去助那金狗?”
焦五羞悔交加,刚才一股彪悍之气早已烟消云散,垂首不语,想了一想,终于道:“焦某本是亡命之徒,和大哥轰雷手赵宣一起在小南湖落草,干些没本钱的买卖,时间长了,手下也有了百十名弟兄。前日里,突然有四个人来找大哥,叫大哥带着兄弟们帮他去做件事,言道事成之后,给我们五千两银子为酬。”
沈天青插话问道:“那四人是何模样?你可认得?”
焦五摇头道:“我一个也不认得,但大哥好像认得那个带头的瘦子,对他恭敬的很。我问大哥那人是谁,大哥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似乎对那人甚是忌惮,我也不敢再问。”
沈天青皱眉道:“瘦子?可就是今日那打头之人?”
焦五点头道:“正是此人。”顿了一顿,见沈天青不再追问,又道:“我和大哥猪油蒙了心,便答应下来,那瘦子叫我俩带着弟兄们昨日晚些时候在青蛇湾会合,叮嘱我们要黑衣蒙面。等我们到时,那瘦子已经等在那里,还带了二、三百人,也都是一色的黑衣结束。这时我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陆陆续续又来了四百来人。等人到齐,那瘦子说话,竟是要我们去偷袭守河的官军。
“我和大哥有心不干,但那瘦子手下人多势众,大哥又极怕那瘦子。我和大哥争了几句,最后大哥道,我们落草为寇,本就是造反作乱,跟朝廷官府作对。今日干了这票买卖,五千两银子大伙分了,下辈子也不用愁了。到时候大家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
“那瘦子见我们答应,很是高兴,拿出张地图。图上所画便是宋军沿河的布防。他说宋军每日巡河都是分作两队,从小坝口出发,一左一右,每队只有二十人,小坝口营中也只有几十人。叫我和大哥带人去乌龙口埋伏,待巡河官兵过来,就把他们杀了,不可放走一个,完事后回小坝口会合。
“我和大哥依计行事,从水里顺河而上,在乌龙口埋伏。下半夜突然起了大雾,待官兵过来,我们突然杀出。那时雾大,我等又甚是慌张,虽然人比官兵多出几倍,还是叫两个骑马的跑了。然后我们赶去小坝口,那瘦子已经带人杀光了那里的官兵。大哥不敢说走脱了两人,只道已经将那队人马尽数杀了。那瘦子很是高兴,叫我们原地休息。”
沈天青暗暗点头:“原来金兵不知走脱了秦都头和一个军士,自以为奸计得售,故而轻骑前来,毫无防备。阴错阳差,倒教我军得了先机。”又想这姓焦的一伙在小南湖为寇,水性自然精熟,也不需用船就能渡水而上,那瘦子倒也是知人善用,布置得当,是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