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意见。”杜仲脱口而出。
越王仰天长笑。
杜仅言瞧着自己爹那没出息的样,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西北风卷积着乌云在半空中飞舞,冬雪在空中飘荡,众人身上落了白白一层,像是雕塑。
或许是只有杜仅言一个女人,越王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她身上。
长剑幽光,越王的眼神寒若冰霜:“你就是皇上的杜嫔?”
“是。”
在民间,越王是皇上的兄长,杜仅言算是他的弟妹。
但在宫里,越王虽年长,也应该尊称杜仅言一声杜嫔娘娘。
显然越王提着剑审问似的跟杜仅言说话,往小处说是失礼,往大处说是悖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仅言又不能说自己做了几十天的皇帝,刚变回女人,那不得被越王砍成饺子馅啊。又觉得越王来者不善,不想他瞧出什么端倪,便道:“我闲着无事,到处走走,恰好走到此处。”
“怕不是恰好走到此处,而是故意的吧?”越王冷笑:“你们女人,总想离太和宫近些,想偶遇皇上而已。你回去吧,皇上最近都需养病,不能召见妃嫔。”
越王的话刚落,便有两个步兵举起长矛,护卫在台阶下,像是门神。
看来越王是要把太和宫看护起来了。
杜仅言有心去见皇上,奈何越王看得紧,只得作罢。
不过临走前,她给高让使了个眼色。
高让机灵,当即匍匐到越王脚下:“越王殿下,奴才惯会伺候皇上的,就让奴才去伺候皇上吧。”
“你又是谁?”
高让缓缓抬起头:“越王忘了奴才了?”
“你是?”
“奴才是高让啊,伺候皇上的高让高太监啊。以前越王您跟皇上斗蛐蛐,奴才还给您端过茶哪。”
“原来是高让啊。”越王打量着高让的模样,将长长的剑收回了鞘里:“你的脸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害,奴才眼神不好,走夜路摔的。”
越王玩味似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你惯会伺候皇上的,那你去太和宫里守着吧。”
越王回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慈宁宫。
太后正在喂鹦鹉,当即走到门口盼望起来。
不料越王没到,先来了一批步兵。
步兵手执长矛,长矛尖利,闪着白光。
一个太监不小心差一点儿撞到士兵身上,士兵不耐烦的推开,嘴里训斥道:“走路不长眼睛的死太监,想被戳死不成。”
小太监吓得靠墙站着,差一点儿尿裤子。
迎面走来两个粉衣宫女,士兵直接用长矛挑起宫女的脸略带调戏:“两位姐姐去哪里啊,要不要我们护送?”
宫里甚少出现这样的油腻好色这徒,两个宫女有些害怕,想要走开,士兵却伸出胳膊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去旁边那个小树林等我们,不然戳死。”
“混账。”太后咬着后槽牙:“这就是皇上练出来的兵,如今竟跑到这里来撒野。”
关姑姑见士兵的装束跟京城的兵并不一样,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惊喜,便道:“您看看,这哪里是皇上的兵,这怕是越王的兵啊。”
太后跟关姑姑只是说话的功夫,士兵就要把宫女押走。
太后实在看不下去,训斥道:“混账东西,这是什么地方,也容你们撒野。”
士兵扛着长矛就要戳上太后心口:“死老太婆,是不是让你吃太饱了,敢管爷的闲事。”
皇上跟越王也不敢这样跟太后说话。
关姑姑又急又气,只能伸着胳膊拦在太后前头:“你们做什么,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管这死老婆子是谁,到时候都得滚出宫去。”士兵哈哈大笑。
太后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她正位慈宁宫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死老婆子长,死老婆子短。
“噗——”只听一声闷响,领头的士兵的身体直接被长矛刺穿。
越王面无表情地把长矛刺进士兵身体,不等士兵回身,又迅速将长矛抽了回去,这一插一抽间,士兵的身体被戳出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慈宁宫门口的青石。
同行的四个士兵也未能躲过,每人身上一个血窟窿,士兵躺了一地,瞬间没了生机。
“母亲无碍吧。”越王欲扶太后的胳膊。
太后愣愣地回神,茫然地捻着她手里的佛珠。
太后一直知道,越王在边塞是个冷面王爷,眼见他杀人,却是头一回。刚才还活生生的几条人命,现下已经没气了,这还是她的儿子越王吗,这不是活阎王吗?
士兵的血冒着热气在慈宁宫外流淌,即使经过清洗,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腥气。
关姑姑给慈宁宫里熏了足量的檀香。
越王跪在东窗下给太后行礼:“刚才在太和宫耽误了些时辰,所以未能及时向母亲请安,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太后垂着头,声音很弱:“即使他犯了错,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是十恶不赦的罪,齐儿你……”
“他冲撞了母亲,便是该死。”
“齐儿,母后知道,你是为母后好,只是先帝在世时,也常说做人要宽容,你怎么能随便就夺人性命呢。况且有的士兵并没有冲撞哀家,你怎么把他们也给戳死了。”
“这人惊扰了母后,便是该死,那些看到他惊扰太后的士兵,只能怪他们运气差,留着也无用。”越王风轻云淡,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太后觉得心中像塞了什么似的,闷闷的,要透不过气来。
她是盼望越王回宫的。
天下哪个做母亲的不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呢。
可为什么越王就在眼前,她又觉得心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