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昭笑了笑,她自幼便白,但在老人家眼中,小孩子要像麦穗般暖黄才算康健。她不推辞不辩驳,坦然受了陛下的赏赐。
大长公主又不禁赞叹一番,面对天子的恩威,还能如此平静,此等心性当真不一般。
“外祖母,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听说你祖父重病不起了,你该回去了。”
岑静昭的心当下一沉,且不说眼下罗盖之事尚未有对策,祖父若是在此时没了,她就只能被囚禁在瑞国公府,那便当真要被老夫人随意拿捏婚嫁了。
大长公主见她神色不好,安慰道:“你先别急,听说瑞国公的病暂时于性命无碍。你先听听第三件事。”
岑静昭坐直了身子,“外祖母请讲。”
“第三件事,陛下召我回仕焦。”大长公主握住岑静昭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外祖母陪你一同回去,你不用怕被人欺负。”
“外祖母要离开济州?”岑静昭一愣,随即联想到第一件事,豁然开朗,“难道陛下想在此时收复济州兵权?”
济州自刘刺史伊始便由刺史掌兵,但刘刺史是驸马,当年又是战时,此举无可厚非。可现在刘刺史故去,济州明面上一派安定,兵权再留在刺史手中就显得越权了,更何况又出了胡刺史的事。
若是大长公主在此,难免有人会用她做文章,所以让她回仕焦颐养天年是于政局最有益处的决定。
大长公主看着她,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因为你母亲向陛下进言。”
“和母亲有关?”
“你祖母在岑家的所作所为我也知晓一二,如今你祖父眼看要不好了,你母亲担心你的婚事会被你祖母做文章。我若回去,她还能有些顾及。”
大长公主拍了拍岑静昭的肩膀,轻叹一声,“我知你在岑家委屈颇多,但你母亲心中始终是记挂你的。”
岑静昭垂目不语,心中已是波澜一片,她几乎计算了身边所有人,却唯独计算不出母亲的所思所想。
看来母亲收到她那封带着算计的信之后便去找了皇帝,她算计了母亲,母亲却在为她着想。可若做母亲的真的在乎女儿,又何必冷落女儿十几年?
大长公主知道她们母女之间的心结并非朝夕可解,只好转移话头,不再让多心的小丫头想太多。
“你长姐有孕的事现在还没外人知道。就让她暂时留在济州,先对外宣称染病休养,等和卓家的事解决了,再接她回去。你母亲一辈子委屈自己,也未见得留下了什么好。唯一好的就是生了你们两个女儿。如今时儿想和离,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一定帮她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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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大长公主,岑静昭回到自己房里,看见初喜正在清点礼品。
虽然皇帝只赏了一只参,但瑞国公府其他人闻风而动,跟着送了不少礼。
祖父送了一卷竹简古籍;老夫人送了一套金镶玉头面;父亲送了一对羊脂白玉镯。其他长辈也都跟着送了礼。
岑静昭只觉得麻烦,他们千里迢迢送来,她又要千里迢迢带回去,兴师动众只是为了做样子,何必呢?
初喜倒是高兴得不得了,以往她家娘子在府里的赏赐都是按照分例来的,从来没有额外被赏过什么东西。况且这次还有圣上赐赏,那可天大的荣耀!
“娘子您看,这参成色多好!陛下对娘子可真看重!”
初喜把山参檀木盒打开,拿给岑静昭看,岑静昭只看了一眼便关上了。
“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吗?陛下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呢!”
“啊?”初喜张大了嘴不可置信,但她知道娘子说的话都没错,立时又有些担忧,“为什么啊?”
“陛下此举就是昭告天下,济州之事因我而起,今后济州有何局面,追本溯源亦在我。若济州安定,百姓不会感念我,但若济州乱了,我必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为什么啊?陛下为何与娘子过不去?”
初喜虽然想不通,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整个人都像是站在冰窖之中,声音都在发抖。
“陛下不是同我过不去,是因为我姓岑。皇帝要的是瑞国公府的态度。”
皇帝会如此她并不意外,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为了天下人,牺牲一个小女子,不仅无可指摘,天下人还要赞颂他是明君。
真正让她难过的,是岑家人的举动。
就算其他人不懂皇帝此举的深意,祖父在皇帝身边多年,怎会不懂皇帝的意思?但祖父为了迎合皇帝,根本不在乎她今后是否会遭受非议。
“罢了。”岑静昭觉得累极了,比这几日苦思如何攻下笠城还要累,“东西收起来,山参给长姐送去。她有孕在身,需要这个。”
说罢,她转身回了里间休息。
初喜看着娘子落寞的身影,默默把瑞国公府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太欺负人了!
当然,罪魁祸首她是绝对不敢骂的,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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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静昭浅睡了半炷香的工夫,起床时心情已经平复了,她不是第一天认识岑家人了,早已经习惯了。
而且,这次还有外祖母和她一起回去,虽然外祖母从不以身份欺侮他人,但她毕竟是如今皇室之中身份最长的人,是皇帝都要礼敬三分的皇姑,更何况是瑞国公府的人。
如此一来,母亲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一些,而她想要做的事也会容易许多。
她听到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初喜在忙活什么,便没有叫人来服侍,自己换了衣裳去了院子里。
庭院里,初喜正忙着收书。
这是岑静昭的习惯,每当天气好的时候,都喜欢在晌午将书摆在院子里晒,旁边摆上艾叶等草木,等日头西沉再收回书房。
这样不仅能避免书籍发霉,还能在读书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往常这种事都是初喜和同穗一起做,现在同穗暂时被调去长姐那里,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下人本就不足,如今为岑静昭做这种精细活计的人就只剩下初喜了。
初喜不如同穗细心,收书的动作难免粗鲁。岑静昭本想嘱咐两句,又想到这丫头近来辛苦,一个人忙前忙后,难免手忙脚乱,便由着她去了。
岑静昭想上前帮忙,倏地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时没有控制住大了几分。
“初喜,过来!”
徐十五:我表白,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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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卡到表白(失败)这一章,也算是天意吧~提前祝大家520快乐!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要学徐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