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神一下子变得宠溺起来,满脸微笑地看着我,动了动嘴,脑袋一点点沉入到水中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着翻腾的河水,我像疯了一样趴在船梆上嚎啕大哭,奶奶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去亲人,
船上只有我一个人,那个吹灭蜡烛的人始终没有出现,爷爷再也没有出来,黄河水依旧在缓缓流淌,将千百年来无数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卷成一朵浪花汇入到无尽的河水当中,汇入大海。
我不知道在船上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等我进门的时候爹已经回来了,看见我进门浑身一震,“你爷爷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想开口说话,可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淌。
爹看见我这副样子迟疑了片刻,随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朝后倒了倒,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就差一步,一步啊!”
看着爹撕心裂肺的样子,我擦干了眼泪说:“什么差了一步,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连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么?”
爹红着眼睛,老泪纵横地看着我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啊娃子,要不是你爷爷,你根本就来不到这个世上!”
我身体微微一震,颤抖着说为什么,爹说:“当年为了能让你活下去,你爷爷跪在黄河边上发下宏愿,要渡尽横死在黄河里的尸体,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你爷爷算人算鬼算了一生,终究还是没有算过这黄河啊,她们提前上来要你的命了!”
我摇着头,不敢相信爹说的一切,“爹我出生到底怎么了,是谁要来要的命,是英子她们么?”
爹张开了嘴正要说话,夜空中一道惊雷划过,将整个院子映衬的如同白昼,爹跟疯了一样,摇着头说:“不能说,不能说,她们就要来要你的命了,娃子你跟我跑,我带你出去!”
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爹的怀里,抱着一个泥胎。
那泥胎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着身子眼睛紧紧闭着,五官惟妙惟肖,宛如活人!
“爹,这是什么?”
我甩开爹的手,伸手就要朝着泥胎去抓,爹急忙闪身,将泥胎死死搂在怀里,“不能碰,有这东西你才能活着出去,快跟我走!”
我没有理会爹,转身看向了爷爷的屋子,里面亮着灯,窗户上出现一个人影,在我看过去的一瞬间,那黑影转身离开了。
“我不走,我要替爷爷报仇!”
说完甩开爹直接冲进屋,一把推开爷爷的房门,那中年人正站在那里看着我,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进来。
“求求你替我爷爷报仇!”
我跪在中年人面前,抬头看着他,可是中年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咬紧牙关朝着地上猛磕了三个响头,“求求你!”
中年人淡淡地说:“我和你们一家非但无亲反倒有仇,我为何要帮你?”
“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爷爷将我养大成人,我人道未尽,却又因我而死,若是你今天替我爷爷报此大仇,你跟他的仇怨都可算在我的头上,要杀要剐随你,我若皱一下眉头,就有枉此世为人!”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我要想杀他他岂能活到现在?只不过现如今像你这般敬恭桑梓的孩儿已经少见,可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牵羊不倒斗,鸡鸣不露头,我不能因为你个外人而坏了规矩。”
我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规矩究竟是什么含义,但是后半句却听得明明白白,再次三声响头磕地,“您若瞧得起我,就恳请您收我为徒!”
我没敢抬头,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如果他再拒绝我的话,就真的没人能替爷爷报仇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就在我心神未宁之时,就听到了中年人说:“从今天开始,你家孩儿就是我季宗卜的徒弟,你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