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准备打道回府之时,一个暗红色的檀木箱子引起了钟管家的注意——那不正是之前庄定海送给柳情的【阿刺吉】吗?钟管家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只顾着生气,却忘了还要探查柳情与老爷遇害一事的瓜葛啊!于是急忙打开一看,发现:总共六瓶【阿刺吉】,齐齐整整,分毫未动。
“如此珍稀名贵的香水,你居然看不?”钟管家故作惊讶地问道。
“哼,什么狗屁名贵香水!闻起来都没什么味道!还不如我的玫瑰花蕊好~”柳情不过是一个操持皮肉生意的青楼俗女,一应物什讲求直接、浅层、刺激,确实难以欣赏【阿刺吉】这种“求而不得,弃而犹在”高贵幽香。
听到“玫瑰花蕊”时,钟管家心中略有一怔——这岂不是千叶惠在庄连克身闻到的味道吗?
“口气不小!看来你是傍更大的富贵了!”钟管家不露声色地继续套她的话。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老娘自有去处!”柳情浮浅的得意写在了脸,眼睛不经意地望向卧室内侧始终紧闭的帷幕。
“我倒是很想知道,什么人那么有福气?”
“哎,你有完没完?东西点齐了没有?齐了赶紧走!别耽误老娘做生意!”柳情又开始犯泼。
钟管家溜了一眼那紧闭的帷幕,再面带鄙夷地看看柳情,默默离开。
柳情立在五楼甲板,眼见钟管家的马车缓缓离去,才回身海月阁的卧室,一脸嫌弃地说道:“好了,人已经走了,出来吧!躲得像个龟孙子似的~”
此时帷幕后钻出一个身形短肥的男子,看去才五十出头,却须发稀疏,面白无力。
“渴死老子了,早打发走就得了,还跟他那么多废话!”短肥男子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宛如杀猪屠狗之辈。
“我也不想跟他废那么多话啊,你倒是拿出你府判大人的威严出来压他呀,省得我在这里整天被人欺负!”青楼女子别的本事没有,撒娇弄巧倒是一流。
原来那短肥男子正是明州府判——徐善。
“哎呀~情儿啊~”徐善猥琐地把手放在柳情白皙的肩背滑动:“他一个小小家奴,还能翻天不成?再说了,我在里面一直小心听着呢不是?他若敢对你不利,我肯定会出来护你周全!”
柳情一脸娇嗔,杏眼圆瞪,故意背向而坐;徐善则一脸谄媚,张牙舞爪,围着团团乱转——好一出“猪八戒哄媳妇”!
约莫半个时辰后,徐善趁着晨起的淫性又云雨了一番,才拖着虚浮的身体,从背面的密客甲板钻入小船,心满意足的离开。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走的是密客通道,必定是府判徐善无疑!我之前在定海楼见过他,不会认错。”
“嗯,差事办得不错,到府库找黎叔领赏吧!”钟管家表扬了留下盯梢的伙计,继续与道衍的谈话:“如师父所言,柳情并未使用【阿刺吉】,应该不是那神秘黑袍人。那嫌疑人必在庄连克和王轮之间了!”
道衍挑了挑灯芯,说道:“按照钟管家的观察,柳情其实是个心性粗鄙、贪慕富贵的青楼女子,并无运筹全局的能力。但看她的所为:先是庄翁,庄少,现又与徐善勾搭,均是明州府举足轻重的要害人物——这岂是简单的【贪慕富贵】能解释的?”
“确实,这看起来很有章法~呃,你的意思是,她背后有人指点操控?”
“刚才你说柳情常在夜间一叶轻舟出行,与一位神秘贵公子私会,不妨猜一猜,那人会是谁?”
钟管家与道衍四目相视,不约而同说出一个名字:“王轮!”
“只是那王轮心性狡诈、少年老成,可不像柳情那么好对付。再者,此人只在化外海域出没,王法莫及,且有一众穷凶极恶的海盗环侍,真正软硬难施啊!”钟管家感觉再次陷入死局。
“天道有缺,惘落凡尘;生而为人,必有所图。钟管家不妨想一想:王轮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所谓何事?”道衍眯着小眼睛,似笑非笑。
“庄家的海运生意!”钟管家还算灵光。
道衍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比他年长的学生了,继续说道:“若能以此诱他岸,事情就好办了。”
“嗯,但是,如果我们之前的判断没错的话,眼下看起来府判徐善也在他的掌控之中,恐怕即便岸,明州府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钟管家仍有疑虑。
“汤和的驻军还没撤走吧?”道衍又挑了挑灯芯。
此话一出,钟管家豁然开朗,心中对道衍更是叹服。
原来朱元璋命汤和领“征南将军”衔,新克庆元(即明州,因朱元璋不喜欢这“庆贺元朝”之意,才遵溯唐制更名为“明州”),至今不过一年有余,城中富豪乡绅对他这位明军统帅仍有些生疏芥蒂;而徐善不一样,从方国珍到朱元璋,皇帝换了,他这个明州府判可没换,本地士族大家多与之交厚,传闻庄家大夫人金氏更是与他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总之一句话,明州新克,要维持稳定,初期不免要依赖徐善等本地官吏;但要将明州这个“大钱庄”拿在手中,又必须绕过徐善,建立自己的脉络,这大概也是朱元璋派亲信汤和驻守浙东的目的之一。
对汤和而言,若能与庄定海这样的巨贾领袖交好,无疑是打通明州财源、与本地士族大家建立联系的最短路径。虽然眼下庄府中的事务以主母金氏为尊,但对外事务,钟管家实际就是公认的庄定海代理人。所以,钟管家完全有机会与兵威正盛的汤和建立良好关系,以此制衡金氏。
道衍果然不是池中凡物!刚到明州府数月时间,竟对浙东局势拿捏得如此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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