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轻咳两声,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你之前不是说浴佛节你们打算去庙会出摊吗,正巧法恩寺那天要主持法会,他家方丈与我相熟,一个月前请我帮忙物色白案师傅……我……”
年年寺里都会开香结缘召集斋会,入庙的贵人们诵经吃斋都会交一份“会印钱”,有的住一宿的额外还要再付一份“挂单钱”。
不过也不是各个庙的香火都旺,到底能吸引多少贵人们供奉香钱,斋菜的口味十分重要。
“我这几日尝了许多家,都赶不上你今日做的半分好,我是实在找不着了,又不好推了方丈的恩求。”
想起这件事李婶就觉得为难,当时就不该答应的那么干脆。
陆西泠了然点点头。
“好。”
李婶的声音越说越微弱,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烦恼中,冷不丁听到对方的回答,还以为自己听差了。
“你刚才说什么?”
陆西泠笑,“我说我先回去问问二娘的意思,不过我想着二娘应该是会答应的。”
她近来常给胡二娘洗脑,晓之以情,动之以小钱钱,几次下来二娘赚钱的心思比以前更猛烈了。
怕陆西泠是脑子一热,随口答应,李婶连忙提醒道:“你先别急着答复我,你先回去想好了,庙里顶多能给你们分个花篮钱,那点银子放手里轻飘飘的,只怕连你的辛苦钱都够不上!”
陆西泠梨窝浅浅:“不打紧,就当是做好事,结善缘了。”
顺便还能在贵族面前多宣传一把呢。
法恩寺是京城百官朝拜的大寺庙,年年都少不了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往庙里添香钱、塑金身,盛况比之庙会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浴佛节估摸也不例外。
李婶这哪里是求她办事,分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既讨论出了双赢的结果,陆西泠也就真的不能再留下去了。
胡二娘今天回来的晚,家里还有棵嗷嗷待哺的豆芽菜呢。
李婶欢天喜地的将人送出了门。
回家也就是十来步的距离,眨眼间陆西泠就到家了。
恰时暮鼓敲尽,天上又下起的毛毛细雨。
细雨无声,滚滚车轮经过,马车里的男子原本还靠合着眼靠在车壁上休憩,走到这处却似想起了什么,布满老茧的拇指轻挑开了窗帘。
街上行人寥寥,风灯摇曳,地面上升腾的水雾浓的像化不开的远山。
他看见玲珑的背影蹦跶哒的正往铺子里钻,眉心不可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毒酒是父皇给那位先帝表兄最后的体面,不杀宫内无干之人更是父皇给簪缨陆氏最后的仁德。
但她的表姑母、外戚、以及那些有可能威胁到白家皇位的人皆被送回了蜀中,唯独漏了她一人。
置气般落下帘子,白烨嗤笑一息。
这人当真无情。
她如今看起来这般欢实,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那个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多年来将她放在心上、思之如狂的表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