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就是走亲戚收压岁钱了 ,初二我爸带着我骑自行车去了他舅家,三个表叔酒量也是不错的,不过因为带着我,也没有让我爸多喝,回来的路上,我爸带着我骑了一会车,冷风一吹又出了汗,就有点掌握不了方向了,最后只好推着车子往回走,路上到处可以看到走路东倒西歪的,还有实在喝多了,躺在别人家麦秸垛上睡着了的。
初三走了我姥家,我姥家离我们家挺远的,跟我们不是一个乡的,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 ,我爸妈还是自由恋爱的,听他们说是75年8月发大水认识的。受到台风莲娜的影响豫中地区板桥、石漫滩两座大型水库,以及两座中型水库和58座小型水库在短短数小时内相继垮坝溃决,57亿立方米洪水,导致豫中地区的10个县受灾,加上周边地区,受灾人数达到1100万,我妈当时亲身经历过这场自然灾难,当时的天气,受到暴雨的影响,白天就跟黑夜一样。“暴雨像从盆里倒下来一样,房檐上的雨水流不及积有4指多深,拿洗脸盆接雨水,从屋里往外一伸手缩回来就是满盆”,“在降雨前鸟雀遍山坡,雨后鸟虫绝迹,死雀遍地”,像这样连续几天几夜的特大暴雨,几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当时的水浪就像山头一样扑过来,洪水一个小时就冲到了45公里以外的隋平,落水者最远冲到几十公里以外,燕广铁路段103公里铁轨被毁,中断运行18天。一些难民都是被沿途的电线勒死的,更多的人是洪水翻越铁路时,坠入漩涡而死,
洪水气势汹汹往下游而去,所过之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卷入,大面积的耕地黑土被翻走,连铁轨都在水压之下被扭得不成样。有的人比较幸运,攀上了树,站上了高地的还能大声哭喊着求救“救命呐”,大多数人都像断线风筝一样在水里打旋,还没出声就被吞噬,不知所踪。受灾情况过于严重,直升机甚至没法正常降停,只得在50米左右的上空为人们空投食物,大多数食物都落入了水中,顺水漂流,卫生环境堪忧,加上很多人就算活下来也多少负了伤,长时间泡在水中,得不到很好的医治,死亡的人数仍在激增。洪水退去之后,“到处可见人畜的尸体在烈日下腐烂,沿途的大树树枝都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弯了”。
文革时期,当时称2.6万显然是谎报,当时中南省委称8.6w,20万是各个乡报告的人数加在一起得出来的,当然这也是极小的一部分,被水冲走的失踪人口基本也是死亡。灾后所有的树叶跟树皮基本都让吃光了,很多人都腿肿脸肿拉肚子,泡在水里几天,肠炎和脑炎流行,有的吃了死畜得了病,没有药基本也都死了。我妈幸运的是那几天跟着剧团在乡里表演,突然就发大水了,抱着木头被冲到张家门的时候被救上来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我爸,最后还是炸了板门闸几个大的阻洪工程,洪水才退去。
有的村里人口都出现了断层,大水过后,粮食都淹了,房子也大都塌了,村里的窑坑,也是那时候挖来烧砖盖房的,十几亩地全挖成水塘了,村子里面也挖出了很多池塘用来存水,那两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盖房子,修房子,那两年过的日子真是苦,很多人都差点饿死,过了四五年,等生活条件好了一点,80年爸妈才结的婚,结婚的时候妈妈什么彩礼都没有要,就让爸爸买了一台留声机,妈妈的同事朋友门面送了几张碟子,头两年妈因为发水的时候身子泡水里落下了毛病,在家休息调理了两年身子,才要了我哥。说起这些总是让人心里沉重,屋里也陷入了沉默,没想到石漫滩水库还决过堤 ,去年还去过五姑家玩耍 ,她就嫁到了水库岸边上 ,想起五姑 ,我催着爸妈早点回家,今天初三,我七个姑姑都去我家了,我最小的九姑还没有出嫁,表哥表姐们今天都来了,家里肯定很热闹,最主要的是今天能收很多压岁钱,是个浑水摸鱼偷偷藏点钱的好日子,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压岁钱一般都给的五块,也有几个姑给的是十块,几十口子在屋里,发压岁钱的场面是一度混乱的,你往我兜里塞个钱,我往你兜里塞个钱,说起藏压岁钱还是晓晨姐告诉我的,平常爸妈也不给我啥零花钱,最多给钱买个冰棍,村里小卖部卖的辣条,唐僧肉,济公开胃丹,泡泡堂,福满多干脆面,葫芦娃的卡片,诱惑实在太多,小卖部的中华哥是认识我的,后来我就偷偷去赊账买,后来赊账多了心里也挺怕的,晓晨姐来我家我就偷偷告诉她这个事了,最后是晓晨姐帮我还的帐,我问他咋这么有钱啊,她说给的压岁钱,她都是按五块的标准上交的,这样就能攒下不少零花钱。
“哎呀,你咋早不教我这样啊,损失好几十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