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桐~”阮飒沉着声唤了她一声。
他痛苦地捧起洛桐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洛桐的皮肤摸上去冰凉,像玉。
阮飒沉重地叹息,鼻翼碰着洛桐的纤巧的鼻尖,他像是在很努力地克制着什么,良久,洛桐听到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一滴眼泪落到了洛桐的眼皮上,洛桐的眼睛微微颤了颤。
阮飒抬起头,看了洛桐一眼,他的眼睛还是湿的,那一滴眼泪是从他深邃的眼角流出来的。
阮飒的睫毛又长又密,瞳孔颜色却是浅琥珀色的,他哭的时候和平常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既不明朗,也不冷酷,嘴唇微有些咬着,像是个无助又脆弱的孩子。
洛桐仿佛戴着冰冷面具的脸上,像是绽开了一丝丝裂缝,神情一软,某一刻,她也是想要屈服的。
但下一秒,她又流露出冷酷绝情的眼神。
阮飒有满腹的话想要对洛桐说,感性的,理性的都有,可是从她抗拒自己的眼神中,他发现,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
洛桐在自欺欺人,在钻牛角尖,她不相信齐寓能伤害她,却把他当做了敌人,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换来她的叱骂:“骗子!”
正因如此,阮飒这才觉得加倍痛苦。
他等不及她的回心转意,他害怕再度失去她,他只想占有她,在随后的时间里再慢慢解释。
阮飒躺到洛桐的身旁,翻了身将洛桐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洛桐浑身僵着,却没再反抗,不是不想反抗,是没有力气反抗。
洛桐心里很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现在连胃里也吐空了,浑身上下只剩一副空空的皮囊,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有徒劳地用双手护着自己,把自己蜷缩成一只刺猬。
昏沉中,外面的天光渐渐转暗。窗外有远山的倒影,像野兽的背脊。
面前是阮飒阖眼的睡容,他的宽阔的轮廓和肌肉坚实的身躯也像是某种动物,他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麝香味更浓。
洛桐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阮飒的手臂马上搭上来,箍住了她的腰。
“我不会让你走的。”阮飒用喉音在洛桐的耳后说。
洛桐竟然没有感到很生气,她嗤笑了一下,眼眶有点热,却没有哭,她的一只手被铐在床架上,另一只受伤的手被握在阮飒的掌心里。
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有女佣看着,她不肯吃东西,但是医生给她注射了营养液,她死不了。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自己成了被监禁的囚徒。
没有喜,也有没忧,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一切都是那样的虚幻和不真实,她像是漂浮在空茫的海面上,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又或者做个没有灵魂的人,任凭命运的风帆把她带到任何地方。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洛桐绝望地想,她把自己折成了小小的一团,身后的阮飒,燥热而强大,像一个熔炉,快要把她这块冰冷的玉烧熔了。
她不知道他何时会想要占有她,几次半夜里醒来,这种随时会被强占的恐惧,就像一张网,将她的一切感觉都缠在了其中。
她一直没有睡熟,两个人的对峙,让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
这一次,她感觉身边的床榻空了。
她回过头,看到阮飒光着上身坐在床畔,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将阮飒剪成一个影子,背影比齐寓要高,也更加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