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昀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破天荒地,许了一个愿。
当时在座许多人,纷纷调笑,问他:来来大帅哥许了什么愿,快说快说。
众人哄笑。
陈昀想了想也笑了,笑了。
那天一直闹到很晚,散场的时候陈昀已经有些追了,昏昏沉沉的,结了帐扶着墙壁跳成呼吸。
只能勉强站着送走一个又一个的人,好不容易人走光了陈昀回了包间,坐下来好好喘了口气。
饭桌间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许多空空的酒瓶子。
他取了外套,脚步不稳的往外走,门口泊车的小弟见他,殷勤的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陈昀摇摇头,拒绝了。
他靠着车子,反复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指尖数次摩擦过一个号码,最终,还是拨号过去。
电话里还是熟悉的电子机械女声:你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陈昀一直等这段话重复了三次,才淡淡的说孙东平,我二十八岁了,不等你了。
他停了停,静静的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挂断电话。
前尘往事,纷沓而来。
大约是七年前,陈昀二十一岁,大一。孙东平二十三岁,已经是大三。
二十四岁的时候陈昀毕业了,他毕业时孙东平已经在国外待了三年,那天也像今天,陈昀喝了些酒,孙东平的越洋电话打来,口吻略显清冷的淡淡说道:祝你生日快乐,陈昀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向电话那头轻声说孙东平,我等你三年。
如今三年已过,很好很好,他已经二十八岁,孙东平没有回来,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陈昀不知道,谁知道呢。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的故事在陈昀二十八岁的时钟敲响时结束了,落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7
七年前陈昀刚上大学,考去了离家遥远的北方,哈尔滨。他是地道的江南男子,温和干净,白皙俊雅,性情里是南方水乡独有的平和,像一条涓涓细流,温润如斯。
大一的新生欢迎会上陈昀一首古琴,《关山月》着实技惊四座。
他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身量不高,瘦瘦的很挺拔,专注的抚着琴,那一刻,整个嘈杂的新生会场突然安静,众人看着那抚琴的男子,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一曲终了,陈昀站起身,鞠了一躬,准备退下了。
新生主持人却拉住他,非要他再做个自我介绍,陈昀无奈,接过话筒,带着些无奈,带着些羞涩,他说我是陈昀,字闰之,他挠了挠头发,转过脸看着主持人师姐,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全场轰然大笑。
哈尔滨,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那里的人养了一副粗犷不羁的性情,名字就是名字,在他们那里没有“字”……陈昀的介绍让他们哄堂大笑。
孙东平就是在那样轰然的笑声里,注意到陈昀的,他别过脸问同学陈昀是谁,同学一脸好笑摇头说不认识,大概是新生。
孙东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后来又有一次孙东平又碰到陈昀,他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这个曾经让大家欢笑的人,他叫什么来着?陈昀,对,陈昀,字闰之。
那天是个阴天,街上的广玉兰开的十分好,大朵大朵的在树上,陈昀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孙东平看的有趣,也不着急去办事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昀,等到陈昀看累了,低下头来,孙东平才凑上去,问他你在看什么?
陈昀似乎是愣了一愣,才慢悠悠的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家乡的花。
似乎只知道这个新人是南方人,具体是哪里的,孙东平还真不知道。
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角微微眯起来,十分灿烂亲和。
孙东平说你是南方人,南方哪里的?他做了个自我介绍,仍然笑眯眯:我叫孙东平,今年大三了,应该听说过我,学生会主席就是我了。
陈昀点点头。
那一路他们边走边聊,陈昀告诉他,他是浙江人,跟北方大不相同的婉约水乡,山清水秀,吴侬软语,他想念院子里的桂花。一到秋天整个苏州都漂浮着桂花的香气,厚实深远。
孙东平是个健朗的人,开阔机智,笑起来很是亲和,北方男子的跳脱热烈。陈昀温温淡淡,性子不温不火,骨子里还带有一点江南的风骨,两人竟也相谈甚欢。
一来二去,他们渐渐熟络。偶尔一起吃个饭,偶尔也会一起去看好玩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