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算是被那妇人的执拗打败了,很是无奈地道:“大娘,我答应你,不管你有什么冤情,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我一定替你做主。你快些起来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这般给我下跪,也太折我的寿了。”
严鸿也看出了沈熠的为难,配合着沈熠的话道:“大娘,你放心吧,沈爵爷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你帮你做主的,就一定不会骗你,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得到双重保证后,那妇人终于愿意站起来了,沈熠也暗暗松了口气,尽量放轻松地问道:“大娘,你既然声称有冤情要上诉,可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有何冤情呢,至于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这些信息我都不知道。就算我有心替你伸冤,也无从伸起啊,不妨趁着现在,你与我仔细介绍一下这些吧。”
闻言,那妇人顿时红了眼睛,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状纸,小心翼翼地递给沈熠,哭诉道:“沈爵爷,老婆子名叫‘宁秋华",亡夫名叫‘朱成",我们老两口都是曲硕县人,在这县里开了一家粥铺,日子倒还过得去。可是,六年前,云家的大少爷云升路过粥铺时,强抢了老婆子的独生女儿……”
自称“宁秋华”的夫人刚说到此处,沈熠当即便想到了贺新与赵云溪此前都说起过的那件事,试探性地问道:“大娘,请问你的女儿是不是叫‘朱胜兰"?”
宁秋华愣了一下,随即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正是,想不到沈爵爷竟然知道小女的名字,看来恩公果然没有说错,只有您才能为老婆子一家人伸冤做主。”
“恩公?他是什么人?”沈熠眉头微皱,好奇地问道。当他从宁秋华的话里听到了这个称呼时,他本能地觉得,这个所谓的“恩公”一定是那个设局让赵云溪调查云家当年之事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他此前分析过的驻康州府影龙卫指挥使应湛。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宁秋华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恩公,老婆子一时激动,说错了话,还请沈爵爷见谅!”
沈熠也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宁秋华这拙劣的演技,但他也没有揭露,反而附和道:“大娘这话就太客套了。大娘身负冤情,心情激动之余说错了话,我当然是能理解的。行了,大娘,你还是继续说你的冤情吧。”
“是,沈爵爷!”宁秋华见沈熠不再追问,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女被强抢后,老婆子与亡夫一同去曲硕县衙报案,可县丞不仅驳回了我们的状纸,还以扰乱县衙为名,各自打了我们二十大板,将我们赶出了县衙。我们心有不甘,于是在伤好后再次到县衙告官。可这一次,那个县丞却丧尽天良地命衙役打断了亡夫的双腿,并以我们家的粥吃死了余记绸庄的老板为由头,封了我们家的粥铺。亡夫受此打击,心力交瘁,加上腿伤难医,不久后便没了。
后来,老婆子听说县里来了一名新的知县老爷,于是决定再次上诉。可状纸递上去后,知县老爷却告诉老婆子,云家大少爷强抢小女的事没有证据,反倒是我们家的粥吃死了人确有真凭实据。并且说我们应该杀人偿命,但余家的人不愿赶尽杀绝,且念在亡夫已经去世,只要拿我们家的粥铺赔偿便好,随后便草草结案了。
老婆子一腔冤屈,怎奈人微言轻,实在无法改变官府的判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破人亡。后来,老婆子一狠心,决定到云家去讨个说法,可却听说云升已经暴毙而亡了。而且云家当时还在举行葬礼。老婆子自然是不相信云升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的,下意识地就想闯进云家找云升对质。可刚迈出一步就被云家的下人拦住了,甚至打了个半死,最后丢到了乱葬岗。若不是有好心人施救,老婆子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这六年来,老婆子一直四处打听云升和小女的消息,可一直一无所获。尤其是小女,这些年来直接音信全无,不知是死是活。
半个月前,老婆子意外得知,当初暴毙而亡的是云升同父异母的弟弟云杰,而云升则借用了云杰的名字,继续当着他的云家大少爷。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老婆子为了替亡夫和小女讨回一个公道,于是来到县衙门口,苦苦哀求知县老爷为老婆子做主。可知县老爷却像是没听见老婆子的诉求,一直不理会老婆子。无奈之下,老婆子只能厚着脸皮,整日躺在县衙门前,一直念叨着云升当年强抢小女的事。
后来,衙门的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想将老婆子拖走。老婆子情急之下,咬伤了一名衙役的手指。在那之后,衙门的人也就不再对老婆子动手了,可老婆子却明白,这样下去并不是个办法,只能将云升当初代替云杰活下来的事抖出来,希望能引起知县老爷的重视。
果然,当天中午,知县老爷就将老婆子传进了大堂,开始审讯起来。可老婆子只是听别人说了这么一句,实在没有确切的线索。知县老爷便以为老婆子是个疯言疯语的疯妇,将老婆子赶出了大堂,丝毫不给老婆子递状纸,请求重审云升强抢小女一案的机会。
老婆子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为家人伸冤的机会,自然是不愿这么放弃的,即便这个机会很渺茫。于是,在被赶出县衙大堂后,老婆子便继续赖在县衙门口,希望知县老爷能看到老婆子的苦楚。可就在那天夜里,县衙门口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拿刀的黑衣人,径直朝着老婆子而来。老婆子惊慌之下,只得大声呼救,幸好有衙役前来搭救。有了衙役的帮忙,老婆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昨天晚上,有个人跟老婆子说,有一位公主殿下和云州府尹大人今天会在这里出现,老婆子若是想为亡夫和小女伸冤,就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如果见不到这两位贵人,找一位姓沈的爵爷也可以。老婆子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跑来此处碰一碰运气。幸好外面的兵大哥没有为难老婆子,这才让老婆子有了见到沈爵爷的机会。
沈爵爷,老婆子的话句句属实,还请您慈悲一场,帮老婆子一家讨个公道。老婆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愿望,要是您能帮老婆子实现,老婆子甘愿为奴为婢,任由沈爵爷使唤……”
沈熠原本还在仔细地听着宁秋华的冤情,可没想到宁秋华突然话风一变,跟他客套了起来。这令他有些头大,急忙截住宁秋华的话,耐心地宽慰道。“大娘,你这都说的哪里的话?要是您真的有冤情,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熠的心中也充满了好奇,宁秋华口中那个一直帮她忙,并给她提供消息的人究竟是不是应湛。只是宁秋华不愿意说,他现在也不好逼问。毕竟这里不是衙门大堂,而宁秋华与他也是初次见面,有些戒心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