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方中杰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并不太后悔,只要能让容兴发展的更好,他可以把任何人当作棋子,包括容震,也包括他自己。
但宋和此时情绪很激动,方中杰便做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深沉状,“我后悔了。”
随即,他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人死不能复生,宋和,你对我们的怨恨,我能理解,但是震哥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爷爷,如果没有他的话,就不会有容兴,也不会有你父亲跟容九,就更不会有你了。”
“你可以恨他,也可以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但我希望你能遵守你当初答应我的承诺。”
顿了顿,方中杰又声音低沉地说,“宋和,这世间的一切都自有因果,容九的死,我也很遗憾,但你也很清楚,他并不无辜。”
宋和含着眼泪冷笑,“他如果不无辜的话,那谁无辜?”
宋和透着刻骨恨意的视线,越过方中杰落在容震的身上,“如果你觉得他这个儿子是你人生的耻辱,那你就不应该把他接回容家;你把他接回容家了,不让他读书不让他与外人接触也就算了,还把他当成容致的活体供血机……”
“他想要一个像样的名字、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直到他死,你都没有给他。”
眼泪无声流下,宋和重新看着方中杰,“你觉得他不无辜,是因为他想谋害容致在先,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去谋害容致呢?是谁逼得他这样做呢?”
面对宋和的质问,方中杰说不出话来。因为容家这一门中,父与子、子与父之间的恩怨就是一本烂账,没人能说得清楚谁最无辜,谁最不无辜,但如果非要挑一个出来的话,比起容诚,容九确实要无辜一些。
从容震办公室出来后,宋和拒绝了所有人对她的道贺,她一个人开车去了墓地看容九。
四月天,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容九的墓地周围也长满了细细密密的青草。
当年,她逼着容震点头同意容九进容家的祖坟,如今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一堆不认识的亲人之间,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宋和想,比起接受容家后代的跪拜与香火,他应该更想回到他母亲身边去吧?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把他送回他母亲身边去,因为那样她就不能在想看到他的时候,就能立刻看到他了。
岁月如梭,时间的流水并没有带走她的悲伤与哀痛,当她凝视着墓碑上那年轻白皙的面孔时,她的眼泪还是会流下来。
和以往一样,宋和很是随意的坐在了墓碑旁的草地上,就像她曾经坐在容九房间的地毯上一样,对着容九的墓碑,她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她最近的生活。
她没有提顾知周,因为她知道他不想听。
她就跟他聊曲音茶舍,聊荣达物流,聊吴敏与小招他们。
“等六月份的时候,小招就要毕业了,我满以为把他送进大学,他多少能学点东西,哪晓得他脑袋那么笨,次次考试都科目挂科,补考费都交了好几千了,简直笨死了。”
“上周末他放假回来,他跟我说,等毕业后他想跟鹿笙结婚……好快啊,你跟鹿笙在一起都快五年了。”
“鹿笙的爸妈都是高知人士,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他?”
“吴敏最近交了女朋友,是他的小助理,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吴敏买了一套房子,就在茶舍附近,我去看过了,环境装修都挺好的,就是面积有点小了,等以后他跟那小助理结了婚生了孩子,怕是就住不下了。”
“前段时间,阮登给我打电话,他跟刚叔搬到仰光去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们劝了刚叔好多次让他搬家,他就是不肯,谢天谢地,他现在终于肯搬家了。”
“刚叔让我有空了就去仰光找他玩,他给我煮牛肉米粉吃,喂,你的手艺是他教的,那他应该煮出来的味道应该跟你煮的一样吧?”
“容九,”宋和把头轻轻一偏,靠在了容九的墓碑上,“我好想吃你煮的牛肉米粉。”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下,宋和哽咽着说,“我好想你……容九,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