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老百姓挨饿，要么大秦的士兵挨饿，除非能凭空弄出粮食来。
选什么都是错，所以只能将问题抛给嬴政来选。
他们知道，始皇嬴政大概率会先供给军粮，不是因为残忍，而是因为理智。
但哪怕知道，也没人会替始皇做决定，因为谁都担不起责任，一个不好怕是要掉脑袋的。
“诸位，稍安勿躁。”
略显稚嫩的声音传遍全场。
原本还在沸反盈天争论不休的朝堂，也缓缓安静下来。
大家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小桌案前的嬴子墨。
目光中的意思大抵是，大人的事，小孩插什么嘴？
并非不尊重嬴子墨。
而是在他们看来，嬴子墨显然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
一个处理不好，是有可能酿成大祸的。
待会小公子不会说出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吧？
嬴子墨小脸上满是认真，问道：
“匈奴犯境，一般在何时？”
蒙恬拱手说道：“边线传来的军报来看，匈奴近期异动频繁，大约不会超过一个月。”
“十九弟，兹事体大，你就别掺和了。”
扶苏皱着眉头开口。
这是怕嬴子墨沾上麻烦。
况且此事，根本不是他能够拿主意的。
闻言，嬴子墨没管扶苏，又问道：
“若要赈济百姓，救灾的粮食有多大缺口？”
“最少.....也需要十万石。”
虽然觉得无法解决问题。
但小公子毕竟是监国，既然开口询问，他不能不答。
“十万石....”
嬴子墨闭上眼盘算了一番，开口道：
“李丞相，蒙将军，你们如实告诉我。”
“依照父皇的脾性，大概会将粮食都征调为军粮，是也不是？”
其实他不说，熟悉嬴政的大臣，心中也知道。
嬴政横扫六国，怎会容许异族犯境，导致国威沦丧？
再这匈奴若打进来了，莫说是没有粮食的百姓，便是家中有余粮的也要被抢走。
到时，只会死更多人。
果然，李斯，蒙恬，王翦，扶苏，尽皆默然。
“如此，兵贵神速，我便替父皇拿主意。”
“国库中的粮食，先供给大军守卫塞北。”
“赈济百姓的粮食，子墨会另想办法。”
嬴子墨说完，坚定的目光扫过朝堂。
朝堂内所有的声音顿时都消失了。
粮草的事，若是换了嬴政，百分之百会做出相同的决定，这点群臣心知肚明。
现在的小公子，等于是提前帮始皇同意供给军粮。
命令倒是没有问题。
但同样，这会背上弃百姓于不顾的恶名，始皇嬴政早就背上了暴君的名头，自然不怕。
但嬴子墨...可才八岁。
“唉，小公子终究是年幼天真，没考虑到后果。”
李斯完全没想过，嬴子墨会有办法解决问题。
在他看来，或者说在文武百官看来，最后那句“再想办法赈济百姓”，都是年幼孩童的妄言。
“十九弟，粮草的事非同小可，切莫胡说，还是让父皇拿主意吧。”
扶苏也想到了其中厉害关系。
今天朝堂发生的事，传到儒家耳朵里，嬴子墨怕是得被口诛笔伐。
“扶苏长兄，我意已决。”
嬴子墨站起身，抱着那把对于来说过于吃力的鹿卢剑。
“父皇让我监国，而不是让我来当泥雕木塑，既然他也会如此做，为何我不行？”
“而且，赈济粮的解决办法，我会写信通知父皇。”
语气坚定。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终究，没有再阻止。
百官又议论了些其他问题，都不是什么关键的大事。
故而嬴子墨也不再出声。
同时，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被专人纪录下来。
飞快的送往了东巡的始皇那边。
文武百官从麒麟殿退出来的时候，都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小公子替始皇做了决定，怕是要被儒家之人口诛笔伐了。”
“不知始皇得知赵高被小公子斩杀，会是什么表情。”
“陛下那边传回来的信，八成是取消小公子的监国之责，让扶苏公子接任。”
“谁能想到，八岁的孩子行事如此杀伐果断。”
群臣三三两两议论着。
替换宫廷侍卫，杀赵高，替始皇做决定征派军粮。
这三件事，只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
特别是最后一条。
哪怕嬴政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但嬴政是大秦的皇帝，可以无视这样的恶名，被儒家口诛笔伐，也撼动不了他的威望。
但嬴子墨还太过年幼，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继续待在监国的位置上名不正言不顺。
儒家肯定不会放过让扶苏监国的机会，必然会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
.......
果不其然。
今日上朝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坊间。
顿时，咸阳之中流言四起。
“十九公子小小年纪，手段居然如此残暴？仅凭猜测就直接把赵高杀了？”
“居然拿赈济百姓的粮食去充当军粮，这等行径简直是置苍生于倒悬！”
“再让嬴子墨这个小魔头监国，大秦危矣！”
“唉，不知始皇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个八岁的孩童承担监国之责，这不是把大秦的国事当儿戏吗？”
“哪怕是让胡亥公子监国，也不至于做出如此颠三倒四的事情啊！”
........
城中的流言，还有朝堂的事。
全都被黑冰台整理纪录，送往了东巡的路上。
博浪沙。
长长的仪仗队伍行进着。
御林军环绕周遭，拱卫着最中心的三驾制式规格完全相同的马车。
之所以有三驾马车，是为了遭遇刺杀时，混淆刺客。
然而，刚接到黑冰台秘报的章邯，却并未去中军。
而是到了后方数百米，随军的大臣车架中。
嬴政一袭黑袍端坐其中，手中拿着竹简翻阅着。
他还是换乘了车架。
哪怕觉得举报信中的内容及其荒谬。
但其中有句“张良博浪沙行刺始皇嬴政，此人有大才，可称为谋圣”，还是被他刻在了心中。
“章邯，待会经过博浪沙，你去挑五百精锐甲士，提前埋伏在博浪沙，防止意外。”
“诺！”
章邯虽不知政哥为何忽然下了这个命令，但也没有多问，他要做的，只是遵从始皇的命令罢了。
于是立马吩咐了下去，让五百甲士先行。
“陛下，黑冰台来报。”
“哦？拿来给寡人看看。”
嬴政声音之中，透着浓浓的好奇。
他关心的，是写那封竹简的人，有没有在朝堂上露出马脚。
以及赵高和胡亥....嗯？
嬴政的目光忽然凝固，一字一句的念道：
“子墨在朝堂上，当庭让人杀了赵高？”
听到这句话，随行的臣子，还有章邯，全都呆了下。
啥玩意？
八岁的小公子，给赵高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