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部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似乎多呆一瞬,都是受罪。
霍休拿起沈青云的官簿,放入抽屉锁起,又觉不对,索性揣入怀里。
转过身来,就见吕不闲恍惚,柳高升茫然。
在吕不闲看来,沈青云是真的不拿一等天赋当回事。
太傲,也太欠揍。
但同为律部同僚,见镇部的人被捶得东倒西歪,感觉又爽歪歪。
柳高升的感觉就很单纯。
他只觉和沈青云比,自己那些年装过的比,啥也不是。
“甚至我还成了反面对象?镇部的踩着我去舔他?我,我他妈是来考核的,有什么错!”
霍休眼里,正常的只有沈青云。
仿佛拒绝去镇部,和早饭时想吃包子,就拒绝油条一样简单。
“说他是装吧,又不是,说他不装吧……老夫都想踹他两脚。”
霍休一边吐槽,一边拉着沈青云坐下,亲切介绍禁武司和律部的大体情况。
“大人,他自己都不在意天赋,您何苦还舔他啊!”
柳高升瞅着好气,好无奈,好羡慕,好抓狂……
“柳知事,”吕不闲回过神,按照刚刚霍休的悄声吩咐说道,“我们也走吧。”
柳高升一愣:“去哪儿?”
“去你的公房。”
“那这里……”
“这是沈知事的公房。”
“哦。”
柳高升心不在焉跟着吕不闲出门。
直到走廊尽头方停。
“这间?”
吕不闲点点头离去。
“也行,突出一个幽静,我现在正好想静静。”
柳高升暗叹推门……
关门。
摇摇头。
眼花了不是。
再推门……
关门。
推推关关十来次,他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眼前汗牛充栋、只容一人勉强侧身横挪、又脏又乱又差的公房,是他的。
再和沈青云窗明几净的公房一对比……
“凭什么,我就想问凭什么?”
沈青云公房。
霍休大概说了些,起身道:“先不急上值,家里事处理好,给你……十日可够?”
一旁的吕不闲,闻言沉默。
他入职禁武司十二年,加起来没十天假。
沈青云忙道:“多谢大人,但用不了,大概……后天就能上值。”
“嗯,很积极,这是好事。”霍休笑了笑,“既如此,吕知事,把官服拿来。”
官服?
才入职哪儿来的官服。
吕不闲提醒道:“大人,四套官服需量身订制。”
“之前的陈知事,身材和小沈相仿,拿他的。”
这么急?吕不闲无语退下。
沈青云问道:“大人,这样是否不妥?”
霍休笑眯眯:“陈知事早已不在律部,官服也未上身,放心。”
待吕不闲拿来官服,霍休又要沈青云换上其中的常服。
“果然合身又合体。”
霍休很满意。
禁武司八品都事官服是绿色的,非常人能驾驭。
沈青云这一穿,不仅气质上来了,连带胸口的大犀牛,都眉清目秀了几分。
“霍大人,属下告退。”
霍休点点头,对吕不闲道:“走,去瞧瞧小柳。”
见霍休找来,蹲地上的柳高升赶紧管理好表情,恭敬开门。
“霍大人有何吩咐?”
霍休打量一眼熟悉的公房,感慨道:“律部公务繁忙,小柳啊,你还有事要处理吗?”
公务繁忙?
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都快被镇部搞得活不下去了好吧。
柳高升沉声道:“是有些俗事,大概需两三日。”
“俗事都要两三日?”霍休皱眉,“这样,你现在就回去处理,下午上值,吕知事,你辛苦一下,得让小柳快些上手。”
“是,大人。”
柳高升:“……”
尘埃落定,霍休回了公房,蜷在圈椅里舒服长叹,笑眯眯地闭目养神。
“大人,”吕不闲终于开口,“您对二人态度截然不同,这是为何?”
“小沈实诚精明,”霍休笑道,“小柳奸猾,心思多,不压着他,他能飞。”
吕不闲恍然:“我也觉着柳高升不对劲,还对律部神往已久。”
“可不,”霍休笑眯眯,“锦州都指挥使的小儿子,负气离家,自搏前程,要进不了禁武司,更没脸了。”
“明白了,他是被镇部淘汰,不得已才来律部,结果……”
吕不闲摇摇头:“那個沈青云倒不隐瞒,果然诚实。”
“你也实诚,但和他不一样。”想到廉战挨的那两脚,霍休笑眯眯道,“他的实诚,是带刺儿的。”
吕不闲摇头,表示不懂。
“小沈的话,你平时点拨下就行,他的事自己能办好。”霍休也不解释,嘱咐道,“柳皮皮你得盯紧了。”
吕不闲幽幽道:“大人,我也是知事,管不了的。”
“这不来新人了吗?”霍休叹道,“下午就给你提都事,后天再摆个宴……这些年辛苦你了,哎,想我堂堂四品大员,手底下连个五品的都没,惨,惨,惨。”
吕不闲险些笑出声,突然又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