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安事业心重,两天一夜没合眼还越来越精神,最后下班的时候还挺不舍。正准备去园艺基地把弟弟和奶奶一起接上回家,结果半路就犯困。
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两圈,没曾想就因为太熟悉放松戒备而出了意外。
林景仰也是一起上的救护车,楚延安想着他也是自己几年亲如手足的好兄弟,这时候应该也看得到这人眼泪鼻涕拉一脸嗷嗷大哭喊大哥不要死的场面了。
但林景仰一边回答别人的问题,一边打电话告诉他的父母他被车撞了正在送往医院,一点也不知道顾及长辈们的承受能力学学隐瞒,好像都没有关心病人的生死情况。
没有意外挡住急救的通道,也没有善意的谎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这些人像在完成一个演练很多遍的任务,只有他第一次参演,还是个角色最惨的伤患。
清醒过来之后,身边也没有上演各种劫后余生的感人戏码。他没有死去,也没有恢复健康,家人平静的照顾着。
平静得让人害怕,他很害怕这就是全家以后的生活状态。越正常,楚延安心中的恐惧感就更深。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人生大事和轰轰烈烈,即使住在医院的病区,也没有时刻上演生与死的大戏码,反倒会有很多琐事。
有人会因为天气太热空调不冷而找到护士站,有人像唠嗑一样在病房里相谈甚欢忘记他两天前刚从手术室推出来。
当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楚延安不知道自己算生还是算死,只是清晰的意识到身体已经瘫痪,已经不是“正常人”。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他心里开始感到煎熬,煎熬,煎熬。
他只知道在医院里住的要么等死,要么活过来,不知道还有这些世俗喧闹,还有一段这么难渡过的时光。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生死的大痛苦之后不是结束,是漫长的阵痛的开始。
身体比心理更容易击垮,原以为坚强的身体,突然变得脆弱不堪,翻个身都要像木头一样靠别人翻动。
瘫软的身体不能走不能站不能坐,就跟死了一样躺着肌肉也会萎缩身体机能会下降、皮肤会生褥疮感染溃烂。
而家人为防止这些情况发生,时刻不停的照顾他,替他翻身、替他拍痰,比他还要更关心他的身体。
半死不活的状态里,一点点病痛都能给这具躯体带来巨大代价,人的心理防线也逐渐被击垮。
过程是漫长的,他头脑清醒的经历着慢性死亡般的堕落,楚延安很奇怪健康的时候身体怎么不出这些臭毛病?身体就这么脆弱?赖以生存的皮囊如今变成最大的负担?
现在整个人一发引而动全身,变成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玻璃娃娃,身体上都是岌岌可危的裂缝,必须如履薄冰的守护。
今天是他第二次以病人的身份走进医院,楚延安看到同样身为病人的那些人谈笑和往来,倒看到了一些人情味儿。只有他们,才知道坐久了是什么滋味,以及“保重身体”不是一句客套话。
许南风和林景仰都注意到楚延安的眼神,林景仰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的捏了两下。
在渺小的不可见的希望里等待自己恢复从前是最难熬的事情,这段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你可以告诉他要想变好需要多大的代价,而不是不痛不痒的一直安慰他:“你可以好起来的再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