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程老三舞刀向严柽扑来,严柽摆刀相迎。
再次交手,形势已经大变,严柽的刀不仅用得顺畅,而且,他显然在刚才的打斗中有顿悟,更有收获,严柽的刀逼得越来越紧,留给程老三的机会越来越少。
突然一声惨呼,众人瞪大眼看时,见程老三仍直立在严柽面前,可那条握刀的手臂不知飞去了哪里,血自他断臂处喷射而出,他想用另一只手去捂截断处,却根本堵不住血的喷射,其状态十分惨然恐怖。
严柽停住了刀,刀尖仍冲着程老三,他没有趁势将刀刺过去,他在犹豫,一个伤到没有力量再战的对手,是否值得他再去补刀?再者,是否应该将他留给官府,由国法制裁?
他正犹豫间,程老三突然迅猛地扑来,便觉得手上一沉,那口刀已穿在程老三的身体里,程老三再进步一顶,刀已快要没至护手,而程老三靠得严柽更近了。
严柽看到程老三在笑,仍是那种诡异的笑,他张口说话了,声音很微,“程老三终于走到头了,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收我的克星,很好,严柽,我其实想谢谢你,你可知老三活得并不快活,很累,很累啊……”
“你……你为什么会藏在陈家村?”严柽这一问,既有替岩壁上人问的意思,也是想解自己心头的疑问。
“你也想知道?”程老三问。
“想——”
“好,好,我……”程老三粗喘了几口,道,“告诉你,我……我他娘的……就是……陈家村的人,老子姓陈……陈,就叫……陈老三,出来闯荡……时,不知是哪个……嘴歪,偏喊我……是程老三,就这么,叫开了,他娘……的改……改不了……程老三……陈老三……”
程老三的嘴角挂着笑,身子渐渐地软下去,然后,就躺在地上。
“大哥——”随着几声呼喊,程老三的五个手下疾扑过来。
严柽急抽刀退后,靠近岩壁。
这时,十三也急挺刀护在严柽身侧。
十三道,“五哥,兄弟们的仇已经报了,这几个怎么办?”
严柽瞟了这几个伏尸大哭的人,摇了摇头,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手中的刀擦净,还刀入鞘,一抬头,却发现岩壁上的火把渐渐地稀少,岩上的人正在撤去。
严柽忙举起刀,冲岩壁上喊,“李大哥,刀已用完,这就还与大哥。”
岩壁上的火把更少了,最后,有一枝火把被投到涧谷里,火光仅能映照涧谷底的几个。
这时,岩壁上传来声音,“严壮士,这把刀李卫督已赠与壮士,望壮士能持此刀建功立业,报效朝庭。”
严柽一时激动得语塞,眼望着岩壁上已看不到一丝光亮,才大喊道,“谢李大哥赠刀,谢李大哥,严柽愿此生追随大哥左右,李大哥——”
岩壁上再无声音传来。
严柽大感奇怪,使劲扬头向上眺看,十三迷茫道,“他们走了?为啥走了?”
正猜疑间,忽然,前方的涧谷口光亮耀眼,细看时,见无数火把正自谷口涌入,持火把的有衙役也有官兵。
十三道,“嗨——,他们绕了个圈,进来了。”
严柽却在摇头,说,“不是他们。”
严柽的判断是有理由的,涌进来的衙役官兵一手持火把,一手挺刀矛,如临大敌般紧张,见着涧谷里的人,立刻就摆起了各种奇怪的架式,那架式看不出是打算逃走,还是要向前来拼斗,几个被推在最前面的衙役,摇晃着刀高喊着,“放下刀,别动,都别动——”
中间有一个人显然是领队的小吏,由四五个衙役护在中心,便挺直了胸,由怀中掏出一圈纸,展开,在火光的映射下,从纸的背面依稀可以看出,纸上画的是一个人的头像,那小吏瞧了一眼纸上的头像,又挨个瞧了涧谷里的这几个人,眉头便拧成了疙瘩,许是画像画得太拙劣,影响了他的判别,就使劲转了转眼珠,忽大声道,“程老三,终于堵到你了,你过来。”
对面没有人吱声,小吏有些尴尬,大叫道,“程老三,有种就站出来——”
“他起不来了。”答话的是严柽,他的手指指向了躺在地上,被五个人围住的程老三。
小吏一愣,这才瞧见地上还有一具死尸。
“那是程老三?”小吏问。
“是程老三。”严柽回答。
“死了吗?”
“死了。”
“谁杀的?”
“我。”
“你是谁?为什么杀程老三?”
“程老三是我的仇人。”
“真的是程老三?”
小吏掂起脚伸长脖子看程才三,却因离得稍远又被一圈人隔着,看不到脸,欲要上前查验,却又不敢,就把图塞给身旁的一名衙役,道,“去,验一下。”
那衙役只应声,却不挪脚,小吏又去踹另两个,道,“你们俩,跟他一起去。”
三个衙役摇着刀哆嗦着往前挪着步子,挨近程老三的尸体时,见围在一旁的五人凶恶,其中一个就大呼道,“放下刀,不要动,看到后面没有,你们一动,他们就一起上来,乱刀剁了你们。”
五个人本就不想动,他们甚至连看这三个衙役一眼都不肯,他们只默默地盯着程老三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盯着。
拿图的衙役瞅见了个空隙,忙把图展开,对着尸身的脸反复看了几遍,猛地一合图,转身向小吏跑去,边跑边喊,“是程老三,是程老三。”
小吏此时却显得颇是沉稳,待那名衙役跑至近前,问道,“你确定,是程老三?”
“没错,就是他。”衙役道。
小吏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一把将那衙役揽过来,道,“快回去,骑上马回去,直接去见县令大人,把这里的捷讯报给他,就说,程老三贼众已悉数捉拿,程老三毙于当场,去,快去。”
那衙役应着就往外跑,小吏在后又急踹一脚,道,“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