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攀又在设套。
严柽撇了撇嘴,道,“他们只是看住你后面的人,你的人不动,他们也不会动。”
“这么说,你要亲手废掉我了?”
“休要怪我,我受人之托。”严柽言罢,就提缰前进,一只手翻到身背后握住了刀柄。
“拔你刀——”严柽突然提声喝道。
“不急——”李攀竟冒出了这样的话,他似是嫌冷,将两只手抄起,抱在胸前,眯着眼瞧着严柽,像是在想什么事。
“拔——”
“程老三,你认得吗?”未等严柽喊出后面的字,李攀横截了他的话问道。
“程老三?”严柽一愣。
“对,对,程老三,你认得吗?”
“你是他的人?”严柽的手缩回不是,拔刀也不是,只好很别扭地搭在刀把上。
“老相识了,我们。”李攀显得对这个名子很热情。
严柽略一沉思,咬了咬嘴唇,道,“我受人之托,一定要终人之事,不管你认识谁,和谁是兄弟,今天的事,我一定要做。”
这时,严柽身后提上来两匹马,夹在严柽左右,其中一人道,“哥,这事你可得想好了,万一……”
“退到后面,”严柽喝道,“这事我一个人做,不关你们的事,出事我一个人担着。”
“哥,你一个人担不了的,兄弟们也脱不得干系的。”
又一骑从后提上,马上人道,“哥,这人说认得程老三,只是嘴上说而已,又怎能证明他认得,冒认的事也不是没有的。”
严柽望向那人,点头道,“你说得对。”
“程老三啊——”李攀拖着长音道,“这个老怪物,二十年前出道时还只个山头上的小毛贼,山头被剿了之后,就四处流窜,无非在雍州各郡乱跑,虽然没什么大出息,却带起一众骁悍的兄弟,近年间,也不再远去他郡了,只在扶风地界内做活,几宗大案作下来,把个扶风的上下官员闹得心惊肉跳的,哦,就说两年前陈仓县三家富商一夜间被洗劫一空的案子,三家人没留下一个活口,你说财物你劫去就罢了,杀人做甚?这么说过他,他却不听,官府里倾巢捕拿却连个影子都捕不到,程老三哪去了呢,哼,竟是跑到扶风国都里了,逍遥快活了三个月,那帮蠢笨的官差只往穷山僻野里去找寻,结果一无所获,去年,在雍县的官道上,他们又劫了个商队,杀得商队的人什不剩二三,官府又是倾巢捕拿,结果,程老三只往那陇山里跑,逼得一紧,穿山而过去了略阳郡,再寻就不见了踪影,最近作的几宗案子也大都如此,官府硬是耐何他不得。”
严柽身旁的人脸色已变了,道,“哥,这人对程老三如此了解,关系必不一般,想是真的认识无疑了。”
严柽的手背在身后多时,已微觉发酸,这时索性咬住牙一横心,将刀拔了出来,大声喝道,“管他程老三程老四的,我只做我的事,天大的事我来担,你们退到后面去。”
几个同伴见劝说无效,只好提缰向后退去。
“拔你的刀——”严柽又大喝道。
“不急。”李攀却现出一脸笑意。
“休再啰嗦,就算你不拔刀,今番我也要废了你。”严柽也不待李攀搭话,催马举刀向李攀冲来。
李攀见严柽已横了心,哪敢小觑,将马头一拔,避开严柽的来势,随着一声刺耳的厉响,佩刀已经握在手里了。
李攀的刀不同于严柽的刀,李攀的刀是官府统一锻造的制刀,刀轻而薄,便于随身携带,但刀质好,刀身雪亮,寒光逼人。严柽的刀是乡间铁铺打造的,刀厚而沉,刀质稍差,但敦实耐击,两把不同的刀绞缠在一起搏杀,各自使用的招法也大不相同,李攀刀快,刀法奇,严柽刀猛,刀法拙,李攀快中透巧,严柽猛中带刚。
两个人,马盘桓,刀翻腾,来来回回斗了多时,并未显出谁落于下风,但此时,李攀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
突然,李攀的马疾纵数步,脱离了严柽的纠缠,李攀回缰勒住马手里的刀也横按在马鞍上。
严柽也停了手,瞪住李攀道,“为什么停下了,怕了吗?我看你的本事不赖,还能再打上一阵子。”
李攀笑道,“先歇一会吧,怎能和少年人这么个打法,实是太累,况且我的累赘多,只能卸去些,你的东西就还与你。”
严柽微愣,“什么东西?”转念想,李攀说的必是他收去的两枝箭,就道,“不必还,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李攀笑着摇摇头,“不行啊,已经还给你了。”
严柽一惊,随手去摸自己的箭囊,箭囊里有多少枝箭他心中有数,射出多少枝,他心中也有数,他在摸,摸出了数后,他的心就彻底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