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高伯懿都不得不感叹步瑶太会买了。
就他眼前的这个书箧,都比他半个人还高些,无论是大小还是容量都极其罕见。
当然,大自然有大的好处,要是寻常书箧,可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高伯懿拿出一件斗篷,走回到床边,“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会儿,等会儿想起来了,把这个披上,我出去就好。”
步瑶身上有商城,吃喝穿用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高伯懿心里清楚,步瑶选择出去吃,大概是想跟他们打听点情况。
步瑶看着高伯懿拿在手里的斗篷,眉头拧了松松了拧,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起来吧。
高伯懿见她起来了,上手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再把斗篷给她穿上了。
等步瑶收拾妥当,高伯懿牵着的她的手就打算出去。
步瑶却拉住了他,打量了眼他身上的棉质“囚服”,问道,“你就这样出去?”
高伯懿问道,“怎么?不妥?”
“你不冷吗?”步瑶问道。
高伯懿笑了,“夫人放心,我不怕冷。这点冷我受的住的。”
步瑶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高伯懿的手热乎乎的。
唉,一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她也好想有这样的好体格!
既然高伯懿不冷,那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步瑶关了台灯,屋子里原本明亮的光线骤然消失,只剩下暖黄的微弱的烛光。
这蜡烛的亮度跟台灯显然是不能比的。
夫妻俩牵着手摸索着往门外走。
她还嘟囔呢,“还是要尽快把房子盖了,不然有好东西还得用得遮遮掩掩的。”
关键是这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多东西能遮掩一时,不代表能长时间的遮掩啊。
就像是之前流放路上,为了过得舒坦些,有些东西还是难免惹人注目。
步瑶很肯定,要不是有柳木林、沈贵,还有后面他们小圈子队伍人越来越多,他们早就被抢了。
高伯懿温声应道,“嗯,明天就着手这件事情。”
步瑶抬头看了眼身边男人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暖黄的烛光将他原本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给削弱了,整张脸看着竟然略带柔和。
步瑶眨巴了下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温柔了?”
高伯懿似有笑意道,“怎么,不好吗?”
步瑶道,“怪怪的。”
高伯懿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步瑶的手紧了紧。
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
高伯懿自己觉得多半是自己之前表现得太少,步瑶感到不习惯的缘故。
追根究底,还是他过去表现得不太好。
高伯懿其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性子过于冷淡。
他也从来没有设想过让自己成为一个体贴温柔的夫君,就想着娶进门的夫人是个明事理有责任心的,夫妻俩不必浓情蜜意,做到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就行了。
后来步瑶进门了,洞房那晚,他就发现了这个夫人胆子大得很,不但没有寻常女子所该有的矜持,才初次见面就敢主动撩拨他,而且,还颇为自我。
这自我并非自私,而是很懂得为她自己好,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心,想要什么就说,有什么要求也直接提,一切以她自己为出发点,实在难得。
这跟高伯懿一开始所以为的夫人很不一样。
他并没有觉得失望或者方案,相反,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隐秘的惊喜。
这个出乎意料的夫人,勾起了他的一点耐心和兴趣。
所以,新婚的夜里,他表现得很热情。
对于从小严于律己的高伯懿来说,那是少有的放任。
尽管做到这个地步,他对步瑶的要求,也是跟刚开始一样,希望她明事理有责任心,与她做个相敬如宾的夫妻。
高伯懿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想法依旧简单。
没想到的是,变故陡然就发生了。
通敌卖国,抄家流放。
简短的八个字,兜头落下。
高伯懿不想连累步瑶,想放她走。
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乐意。
这个女子依然自我,认准了要跟他一起被流放,那就绝不更改。
高伯懿对步瑶的感情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后面流放途中,偶尔也会抱怨苦和累,却从来没有怨怪过他一句。
高伯懿很难说清楚具体是哪一个瞬间动了心,还是有多少个瞬间积累起来导致的动心,他只知道,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更改。
流放路上无暇他顾,他便一直放在心底,不曾细想。
现在不一样了。
不用再每天长途跋涉了,他们接下来是要真正开始一块过夫妻日子了。
高伯懿对此表示期待,同时心里面也决定了,不能再用之前那样的态度对待步瑶。
他一定要让步瑶感知到自己对她的重视。
高伯懿心中有了决定,却没有想到步瑶会觉得他怪怪的。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步瑶只嘟哝了那么一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脚下的地面上。
唉,没办法啊,两根蜡烛能提供的亮度和能照范围还是有限的,比如地面,就颇为昏暗。
太没有安全感了。
可她又不想让人发现台灯。
虽说她在这个村子里住过,对老汪头他们这些人也都有印象,且印象也都还不错。
但是那一世的她还很单纯,现在的步瑶不敢轻易相信那一世的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当时他们死得太早了,和这些村里人打交道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到如今又隔了这么多世,很多人和事其实印象都模糊了。
总之,综上两点,步瑶此时对这些村里人还是想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
话说回来,有好东西却得注意着不能光明正大的用,这让人挺遗憾的。
生怕摔跤的步瑶只能握紧了高伯懿的手,在他的牵引下往前走,每一步都跟蹭似的,走一步,往前探一脚,再走一步,再往前探一脚。
高伯懿察觉到了步瑶的小心翼翼,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侧过身来,等步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