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胡停下车，和乐乐一起下车，来到两人近前，几人彼此打了个招呼。

“常情呢？你怎么不带万千进去？”

天胡抬头对面前的唐约问道，唐约倒是并不着急。

他人能过来，心意到了就行了。

“他现在肯定忙着应付各种从虚空出现的亲朋好友呢，就别让他把精力放在我们身上了，我们一会儿去吊唁室再见常爷爷最后一面，之后我和万千坐你的车去墓地那边。”

“行。”

短短二十分钟之内，唐约所熟知的各路熟人也依次出现了，其中包括他的父母。

不过这本就是个庄重肃穆的场合，所以众人也没有大张旗鼓彼此打招呼，如果离得远中间隔着人群不方便过去，也只是彼此对视点头。

唐约带着万千跟着人群往吊唁厅走去，葬礼主持人让众人为逝者默哀的时候，他也随着众人低下头来。

常歌的遗体躺在水晶棺内，看上去就像是个睡着的老人，表情安详和蔼。

万千安静跟在唐约身旁，没再说些什么话。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人的遗体，心里却并不感到害怕。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是世间所有生物逃不脱的生命法则。

由于吊唁厅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唐约也就带着万千暂时离开，想要到外面去透口气。

青山殡仪馆地处沈城边缘，远离市区的同时，清晨的空气较之车水马龙的市区也要清新许多。

周边有许多树木，还有殡仪馆为了美化环境弄得各种小花盆，在周围密密麻麻摆了一片。

唐约近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想着有机会的话还是得多感受一番自然风光才行。

“我啊，放到古代，怎么着也是个田园诗人。”

“嗯。”

万千在旁轻声应着，看似乖巧懂事，又让人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要是成了田园诗人，在此之前肯定得高中状元郎，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吹锣打鼓衣锦还乡找你提亲。”

“那我的人设是什么样子的？父母早亡一个人靠着早出晚归卖豆腐为生的可怜妇人吗？”

“不行，那样太惨了。你得是这样，虽然父母早亡，但是家里的祖宅大院田园产业有很多，你是深居简出的万大小姐，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的那种。”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莪是听说万家小姐年轻貌美，所以去应聘家丁，实则为了一睹芳容的翩翩公子。”

“抄袭唐伯虎点秋香是吧。”

“那就是我放风筝不小心把风筝落在了万家院子里的大树上，我顺着房顶爬树取风筝，正好看到站在窗边绣花的你。你的花容月貌令我沉醉，一时情难自禁脚下一滑从树上掉下来了。你生怕出了人命，连忙跑出来看我，我们由此相识。”

“你是不是从医院天台上掉下来以后就觉得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差不多吧，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唐约朝着万千摊了摊手，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

“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怎么从医院天台上掉下来都摔不死？”

“与这个结果相比，你摔成肉泥反倒让我难以接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去纠结这些事呢，还不如把它当成上天的馈赠。”

万千倒是洒脱，她仰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大团白云仿佛近在咫尺，像是雪白的棉花糖一样。

她的高马尾在脑后洋溢着青春气息，她本就容貌姣好，脑后的一束高马尾更添一分俊美。

“昨天的你跟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就会殉情，今天的你怎么想？”

“我虽然有七重人格，但只有一条命。昨天的我既然已经做了这种选择，那就轮不到我再来做决定了。”

对于唐约时时刻刻想要把话题往情情爱爱上引的做法，万千不是感受不到，她只是尽量用平和的态度去面对唐约。

唐约将双手放在脑后，一会儿看看旁边的万千，一会儿抬头望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约不说话的时候，万千自然而然就会很好奇他在想什么。

在万千的印象里，唐约总是积极向上的。

虽然唐约自己说面对生活的态度有些倾向于摆烂的风格，但是自从万千认识唐约以来，他连睡懒觉的日子都很少，总会在每一个清晨对每一天出现的万千保持同样的热情。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并不算久。

万千有七重人格，过去的二十余年里，她的七重人格平分了万千的生命，让她的时光因为每天出现的人格都不一样而显得有些零零碎碎。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我也不清楚哪天你的人格会主动开口告诉我。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想法我都会支持你，除了不能跟我在一起这件事。”

万千偏头看向身旁的唐约，唐约说这番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向她，或许是怕她觉得尴尬。

殡仪馆附近的花丛中飞来一只白色的蝴蝶，唐约伸出手背，它便如有灵性般落在了他中指末端的骨节上。

唐约嘴角带着轻笑将手上的白色蝴蝶展示给身旁的万千看，万千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抹诧异，显然不清楚唐约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

唐约轻轻扬了扬手，白色的蝴蝶便舞动双翼灵活地飞走了。

他偏头看向身旁的万千，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我希望你清楚，你人生里的苦难时刻，在你遇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