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了几句话，白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在确定了常歌的出殡时间以后，也就挂断了电话。
“你爷爷以前总是念叨着不知道你以后会娶个什么样子的媳妇，好在他知道白言，从某种程度来讲，也算是见到了孙媳妇。”
常乐坐在副驾驶座上轻声说着，他脸上尚且留存着明显的泪痕，他并未擦拭清理，因为对已故父亲的怀念绝对谈不上丢人。
“爸……”
“我以前听你妈说过，估计人家白言对你也有意思。你好好把握住机会，别等以后人家觉得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放弃你了，你才想办法去追求人家。你能跟白言在一起，你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开心的。”
常情没回话。
他在感情方面太过单纯，所以总是显得有些笨拙，年幼时他还误以为白言喜欢的人是唐约，前段时间白言亲口说了她不喜欢唐约，他才放下心来。
“爷爷刚去世，我哪有心情想这些……”
“你这话要是被爷爷听到，肯定要骂你了，说得好像爷爷耽误了你一样。”
“不会的，爷爷从来都不会骂我的。”
“说的也是，他也从来没骂过我。他啊，是个合格的父亲。”
“爸，你也是……”
父子俩在返程的路上又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殡仪馆距离市区很远，高档轿车行驶在通往市区的宽敞马路上，周围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
这是个宁静深邃的夜晚，月光皎洁明亮，照出了许多人的悲伤。
白言倚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安静发着呆。
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见到常情爷爷的机会，好在前段时间她去医院探望过常歌，一个人去的。
常歌是位性格很好的长者，看到她出现在病房里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言知道失去爷爷的常情此刻一定非常悲伤，她很想安慰常情一番，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方才鼓起勇气拨通的电话如今想来，其中的对话也太过干瘪了。
“在惦记常情吗？”
白言身后传来了木逢春的声音，若是换成平时，她肯定会强烈反驳，但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出现这种反应。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你也不需要特意做什么，你只要陪伴他慢慢走出悲伤期就好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要我说啊，应该改成陪伴是给常情最好的告白。”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白言一脸幽怨瞪了木逢春一眼，木逢春也拿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没什么办法。
要不是因为恋爱脑，她这个女儿也不至于放弃国外的大好发展，重新回到沈城来在常情家的公司里做一个小小的人事部经理。
“明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到殡仪馆那边去祭奠逝者，到时候你再好好安慰常情一番吧。”
木逢春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实说，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以白言的开朗性格，怎么到现在还没拿下沉默寡言老实憨厚的常情。
不过所谓的爱情，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
常歌明天就要出殡的消息自然同样传到了唐约那边，凭唐家跟常家的关系，他肯定得到场的。
给予常情回复以后，唐约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总觉得最近时间有些不够用。
万千已经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了，两个人依照惯例一起坐在沙发上喝冰牛奶，这仿佛成为了他们互道晚安之前必备的仪式感。
好在喝了这么久的冰牛奶，两个人都没有拉肚子的迹象，否则的话这份仪式感估计早就结束了。
“明早莪们要去殡仪馆那边全程参加常情爷爷的葬礼，这种事还是得早点去，所以我们五点半起床，简单煮个面吃就立刻出发，别耽误了时间。”
唐约跟万千叮嘱道，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他给周三万千的留言。
周三的万千向来做事认真严谨一丝不苟，想必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知道了。”
万千乖巧应道，喝光手上纸盒里的牛奶后，她随手将纸盒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之后就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去了。
“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唐约坐在沙发上出声提醒，万千站在地板上歪头想了想，她不记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唐约，晚安。”
“嗯，万千，晚安。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环节？”
“什么环节？”
“晚安吻之类的？”
万千深深注视了唐约一眼，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唐约扁了扁嘴，并未因此感到气馁。
他就随口说一句而已，万一能行呢，人总得有梦想才对。
万千回房间睡觉以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客厅沙发上了。
唐约原本想着联系一下父母，但他转念一想，这种大事不用他说，唐促和秦筝明天肯定会到场的。
想到父母，唐约也就难免想到了龙崽和阿梓。
他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努力将在青城山脉上最后见到的龙崽和阿梓的身影与家里的狗与乌龟组合重合在一起，过程却异常艰难。
他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龙崽总是把阿梓驮在后背上跑来跑去，敢情它俩是一对……
跨物种结合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唐约不太清楚，毕竟他现在主要得为自己的后代考虑。
不对，他就算跟万千好了，万千的身体异于常人，他应该是没有后代的。
没有就没有呗，他可以当常情和天胡的孩子的干爹，问题不大。
唐约心里盘算着和万千的美好未来，对于万千，他可以百般迁就，甚至放弃此前所有针对己身的行为准则。
与此同时，原本准备外出旅游的唐促和秦筝得到消息也匆匆赶回了家。
计划没有变化快，中年夫妻的惬意出行因为常歌的离世只能中途暂停了。
打开家里的灯光，唐促看着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影的龙崽和阿梓，表情有些疑惑。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龙崽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沈城犬王一向这么拽，对此唐促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沈城犬王都出马了，事情肯定非常顺利，唐促走到茶几旁拿出一块薯片放进嘴里，跟他们一起看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影。
秦筝紧随其后，唐促还贴心的又打开了一包薯片准备跟秦筝一起享用，到此为止，这个家庭的生活还是跟以往一样平静。
直到阿梓的视线在唐促和秦筝身上来回徘徊片刻后，略显困扰的轻声开口。
“那个……唐约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唐促摆弄薯片包装和咀嚼薯片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秦筝与唐促不同，显然她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未表现得有多么意外。
“知道就知道吧，他早晚都得知道的……”
秦筝面带微笑冲着龙崽和阿梓摊了摊手，再度看向石化在原地的唐促时，她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唐促的世界大地震了。